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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来一小坛陈年白干。“这个,和烧刀子又是不同的味道,尝尝看。”他给阮沅倒了小半杯。阮沅端着酒杯,慢慢喝了一口,她的眼睛亮起来:“这个也很好喝啊”“完了完了。”宗恪摇头哀叹,“觉得酒好喝,这是变成酒鬼的第一步。”阮沅也不介意,笑嘻嘻看着他:“反正有你这个资历深厚的老酒鬼在,我不担心。”宗恪只笑不语。喝了点酒,阮沅又想起刚才被宗恪打断的话题。“哎?我是真的很好奇,你那功夫到底是从哪儿学的?五岳门派的哪一派啊?”她不依不饶地问,“到底是哪个世外高人教你的?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啊?”宗恪慢慢喝酒,也不看她,只道:“这儿连五岳都没有,哪儿来的五岳门派?我从小到大都呆在宫里,不是华胤的宫里就是舜天的宫里,出去也是打仗,这样子,能去哪儿找世外高人?”阮沅摸着下巴,慢慢道:“那这么说,你的师父就在这宫里头了?难道……是凌铁?”宗恪陡然抬起头来,他很吃惊:“怎么会猜到是他的?”“果然我没猜错。”阮沅得意道,“你忘了?你带我回宫的第一天,遇见凌铁的时候,他只轻轻一掌,那么厚的落地大帷幔,一瞬间飘到半空。这明显是有功夫的人嘛。”宗恪一笑:“你观察得真仔细。”“他真是你师父啊?”阮沅好奇,“凌铁的功夫很深么?”“嗯,我若想赶上他,恐怕还得三十年。”“这么厉害”阮沅一惊,“那……这么说,青菡猜错了呀”“青菡?”“之前凌铁得罪太后,太后不是想杀他么?是你去求的情,对吧?”阮沅说,“青菡说凌铁害怕太后,可既然他功夫那么高,太后根本就杀不了他呀”宗恪点点头:“这宫里没人杀得了凌铁,他当时没有反抗,只是不想毁了自己在宫里的立足点。目前他还不想离开皇宫。”“原来如此。”阮沅恍然大悟,“那么,凌铁是什么门派的?”“这个嘛,就不能告诉你了。”“小气”阮沅不乐意地嘟囔。“不是我小气,一来,凌铁不许我说出去,二来,你又不是江湖人士,这些内幕对你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宗恪这么一说,阮沅却来了极高的兴致她拿筷子敲了敲宗恪的酒杯:“给我讲讲武林吧”“武林有什么好讲的?一群怪胎”“怪胎?”“可不是?”宗恪撇撇嘴,“目无王法,自以为是——你可以想象一下一百个蝙蝠侠或者一百个蜘蛛侠聚在一块儿的情景。”阮沅略一想象,觉得头皮都麻了“更糟糕的是,这些‘侠’们个性全都很恶劣,他们的世界没有法律,只有族规,比族规更高的规则,就是弱rou强食。就算亲爹亲娘得罪了,也一样拿刀砍——这不是怪胎又是什么?”宗恪越是这么说,阮沅就越是好奇起来,她对武林的概念,只限于金古梁温,真实世界里所见的习武之人,只有宗恪这个不伦不类的家伙。真正的江湖是什么样子,阮沅却一无所知。第五十章诚如宗恪所言,这个世界,不仅存在着奇门遁甲易容幻术,也存在着“武林”。武林门派,更多的是以家族为单位,这些人,世世代代习武,拥有自己独特的文明,不热衷和非武林世界来往,自古武林人不把自己归为普通百姓,虽然也勉强遵守法纪,也纳税,可那都不过是敷衍。这个五花八门的“怪胎大集合”(宗恪语),瞧不起普通人,他们觉得普通人笨手笨脚无法沟通,也不肯向朝廷低头。相对的,略有点官职在身的,同样也瞧不起这群“飞檐走壁无所不能”、却捞不到一官半爵的变态异类。“总之就是互相瞧不起,鼻孔朝天,又因为基数太大、消灭不了对方,只好视对方为空气。”宗恪说,“武林在这儿,像意大利的黑手党。政府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和它打交道。”“这样啊,那既然如此,你又是怎么学会功夫的呢?”阮沅好奇,“像你这样子,岂不相当于黑手党魁来做总统?”宗恪笑道:“什么黑手党魁?我和武林可无关啊。说了的,不到万不得已,这世上的事情,就是有那么多让人不得已的地方。武林之中充满杀戮,并没有里那么浪漫,有死亡就有仇恨。总有人在被迫的情况下离开自己的家族,投靠另一方势力。”这么说,凌铁是从某个武林家族里出来的了?阮沅想。“旧齐的景安帝不尚武,习武从来就不是齐朝正统文化包含的部分,就算是带兵的将帅们,也没多少人习武,在他们看来,习武是单打独斗,带兵打仗又不是近身搏斗,练那玩意儿干什么呢?而且想习武,就得去拜武林人为师,可是武林人清高自负的怪脾气,哪里是他们能够忍受的?”“那这些年呢?”“有改变了。”宗恪说,“虽然表面上还看不出什么,可我感觉,江湖在慢慢向庙堂之内渗透,妄图利用庙堂的势力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身处庙堂之人,也必须转变思维,不能再对江湖装聋作哑了,而且除了我,如今的高层官员里也有不少习武的。”宗恪告诉阮沅,武林,和普通社会一样也存在等级,最高那一等级,有四个家族。“青州白家,浚州程家,楚州崔家,素州慕家。”宗恪说,“三个在江南,一个在塞北。其中为首的是白氏山庄。”白家掌门白吉,按照宗恪的话说,是个不能用正常思维去理解、具有反社会人格的恐怖变态。“这家伙是天生杀人狂。”宗恪说,“自己的爹,自己的弟弟,全都死在他手上。”“天哪”“弑父是他们白家的传统文化。”宗恪冷笑道,“他爹也杀了自己的上一代。依我看,这纯粹是遗传。”“这个叫白吉的家伙,功夫很高很高的么?”宗恪忽然停住,抬头看了看,阮沅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这才发觉,一只蓝翅大蝴蝶不知何时飞进屋内,转了两圈,歇息在乌黑窗棂上,蝴蝶蓝色的大翅膀点着星星荧光,轻轻忽闪。宗恪起身走到门口,客栈门外一株老柳树最近新抽了芽,绿盈盈几根枝条随风摆动,偶尔探进屋内,男人的脸上露出孩童那种顽皮表情,他看看店里四下无人,掌柜也靠在柜台里面打瞌睡,便伸手摘下一枚柳叶,走回到桌前。“干嘛?”阮沅笑眯眯看着他。“看着。”宗恪也笑眯眯地说。只见他一扬手,那嫩绿柳叶看似弱不禁风,却迅疾如矢,绿叶过处,蝴蝶无声无息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