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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了原有的关注度,他竟然觉得不堪忍受了……他已经离不开她了,宗恪突然想,只可惜,这领悟,来得太迟了。宗恪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最近,只要一言不合,他就冲着身边的人发火。宗恪喜欢和人拌嘴这是个老习惯,但是以前,拌嘴只是拌嘴而已,从没有更深层的含义,拌嘴完了,别人也不会放在心上。可是近一段时间,拌嘴开始升级。泉子叮嘱身边几个,最近宗恪心情很不好,所以别再像以前那样和他“对掐”。当然,没人敢真的和皇帝吵架,所以事情往往演变成宗恪一个人跳脚,对方跪地呈面瘫状。如今他看什么都不顺眼,别人做什么都是错的,动不动就招惹到他。就连他从不放在心上的那群嫔妃,也跟着倒了霉:前两天*光明媚,温婕妤和丽嫔叫手下的太监宫女捉了好些蝴蝶,放在玻璃瓶子里,挂在廊檐下赏玩,两个女性都很年轻,还不到二十岁,捉蝴蝶本来是孩子气十足的事,只是一时好玩。结果偏偏让宗恪撞见了,惹得他发了很大一通火。宗恪的意思是,蝴蝶自己飞得好好的,你们俩犯了哪门子的邪,非要把它们抓起来塞玻璃瓶里?把你们放在玻璃瓶子里展览,你们觉得身上舒服么?皇帝竟然为了这点小事发怒,两个嫔妃全都懵了,一时吓得瑟瑟发抖,伏在地上哭得不敢出声。阮沅听说这事,恨得牙根痒,她知道宗恪这是找茬,他自己不痛快,就要让身边所有人都跟着不痛快,这简直是有病要换了从前,她肯定不管不顾冲到宗恪面前,狠狠把他数落一番。但是现在,她不会了。嫔妃们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后宫又岂是她多嘴的地方?宗恪甚至都下旨不准晋封她了,那就是要彻底和她撇清关系,她又何必自讨没趣,主动往这里头钻呢?她已经厌弃那个时时围着宗恪转、事事都要与他相关的自己了。傍晚,阮沅心绪烦躁,她在屋子里呆不下,一个人顺着墙根往前溜达。不知不觉,走到泉子住的小院附近,她看见有淡淡的烟火从黑暗里升起,一个人正蹲在墙角。阮沅往前走了几步,看见是泉子。他在烧纸。阮沅一直走到他身边,站住,然后,也蹲下身来。“泉子……”她话没说完,心里酸楚,话也哽住了。“今天是阿莼的七七。”他说,“最后了,送他一程。”阿莼人已经死了,屋里的东西却还留着,阮沅听说,阿茶时不时就会去那屋里呆着,和那一屋子没了主人的旧东西坐在一块儿,一整夜,男孩谁也不理。整个世界都沉浸在这凄怆的寂静中,偶尔一阵风来,烧掉的纸钱随风飘扬,像死去的黑色蝴蝶,断了翅膀,无魂无魄。“他死是因为我。我做了陷阱等他跳。你看,人死真快,就像这纸钱。”泉子喃喃道,“火一吞,就没了。”阮沅只觉得喉头哽得难受,泪水慢慢充盈了眼眶,快要漫过堤坝。她忽然想夺路而逃她不想再留在这儿了,她受不了这些,这宫里,平静缓慢的日子底下,埋藏了太多纠缠的爱恨,太多痛苦的回忆,有别人的也有她的,每一桩都沉重得叫她喘不过气来。她不想要这摆脱不了的负担,她想立即拔腿逃掉,逃回她来的那个现代社会,就和其他人一样朝九晚五的上班,领薪,找个普普通通的男人恋爱,结婚生子,平淡打发掉这一生。那样的爱,不用给很多,一般般就好,那样的生活也不用投入太多,平平常常就行。没有爱得入骨,也没有失得痛彻心扉。她想念斑马线上匆忙的人群,来来去去的工薪族,每天上班,购物,晚上看看电视,陪着孩子做功课,没有大喜,也没有大悲。可是这就足够。也许那样的生活,才更适合她。……她真的该走了。第九十章好像因为和嫔妃们发了火,宗恪近来,也大大减少了去她们那儿的次数。晚间,泉子捧着名签来等宗恪挑人,正好阮沅也在一旁,她那晚当值,是一直要等宗恪睡下了才能离去的。宗恪心不在焉地翻着牌子,他的目光时不时瞥向一旁,灯下,阮沅呆呆站在那儿,灯影把她浓密的睫毛打出一片阴影,从前的婉转动人已经没有踪迹,纯洁净朗的微笑也跟着消失了,看上去,倒像是有层淡淡的灰尘,盖在她的五官上。近来阮沅更瘦了,身材削薄,此刻立在灯影之中,存在感淡薄得像一张画。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像一切事不关己。宗恪只觉心里一阵没来由的烦躁,他转向阮沅:“你来给我挑。”泉子吓了一跳,抬头看宗恪,又看看阮沅,他以为阮沅会像以往那样发火,嘴里骂骂咧咧什么“太缺德了我诅咒你今晚做噩梦让动物园的大河马把你的鼻子啃掉”,但是旋即,泉子醒悟过来,那是从前的阮沅。现在,她不会了。果然,阮沅只愣了一下,就走过来。她低头看了看红毡上的那些名签,随手挑出一个来,放在宗恪面前。宗恪低头一瞧,皱起眉头:“不要这是个哑巴,闷死我”阮沅又挑了一个,是敬妃。“不要瘦得像个骷髅”再挑一个,是德嫔。“你发疯啊她病了半年,只剩个空壳了你是叫我去当护工么?”阮沅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她低头在盘子里找了找,找到了琬妃的名签,放在宗恪跟前。“你有小半年没去琬妃那儿了,该去看看。”阮沅的声音很刻板,没有起伏。宗恪勃然大怒他一抬手,把名签盘子打翻在地“你们两个都给我滚”阮沅和泉子对视了一眼,泉子飞快拾起洒在地上的名签,和阮沅匆匆退出房间。宗恪独自坐在桌前,手握成拳头,气得简直想把墙打出一个洞来他知道他在恨谁,他不是在恨阮沅,也不是在恨这些嫔妃。他恨宗恒,但他更恨那个为了双目复明、肢体复原,最终不得不牺牲掉阮沅的自己。他恨不得抓着那个自己大吼:“你把原来的阮沅还给我”……这决不是出于“得不到才是好的”这种人人都有的惯性思维,之前这一年时间,不知不觉间,阮沅早就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他和她,曾共过患难,一同经历死亡的威胁,互相吐露了内心不可告人的隐秘,在最痛苦的时候拉扯帮扶,不肯让对方跌下深渊……宗恪不是不记得,那个抱着阮沅默默流泪的绝望夜晚,虽然她给出的安慰是那么软弱无力,但没有人知道,就是这简单的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