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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免困惑。姜啸之暗自发笑,他忍住笑意,向蔡烺拱手道:“多日不见,蔡将军近来可好?”“好是好,就是弄不明白您怎么突然……”他四下看看,“刚刚我送我哥哥离开,都还没看见车马轿子。”“我从无光无声、无边无际的地方归来,蔡将军自然看不见行踪。”他故意拍了拍蔡烺的肩,“想明白了,尽管来寒舍要美酒。”他知道,给蔡烺一个寻常解释搪塞他,一定是无效的,他会抓着自己问个不停,就像拿着放大镜的福尔摩斯,非得问出破绽来不可。像这样,给个禅宗公案似的玄妙解释,蔡烺就会像金毛犬一样,拼命去追那个抛出去的球,而不会再去琢磨:到底球是从哪儿抛出来的了。果然,蔡烺呆呆站在那儿,开始念叨“无光无声?无边无际?……什么地方是无光无声无边无际的?难道是被子里头么?这个不对”姜啸之闷笑,不再理他,径自往朝房里走,身后蔡烺猛然想起来似的叫道:“哦哦太傅在里面呢,大人正好可以去见他。”进来朝房,果然周太傅在里面,他一见姜啸之,也是又吃惊又高兴。“啸之?你是从哪里来?”这次,姜啸之不敢像对付蔡烺一样对付养父,他恭敬道:“父亲,我从那边回来了,裴峻带去了您的话。”“这么快么?”老人喃喃道,“裴峻他们是上午走的呀,这才不过一个时辰……”“父亲,这边一个时辰,那边是四个时辰,他们早就回去了。”“原来如此。”周朝宗点点头,不再纠结,“正好你回来了,前些日梁王进京,还问起你什么时候回来。”姜啸之四下一扫,周围还有好几个官员,其中不乏“太后一党”的人。周朝宗是公认的“后党”一派元老,他是先帝旧人,女儿又在后宫做正一品的娘娘,只是这些年,周朝宗站的位置一直很公允,从不刻意与帝党人物为敌,周朝宗一心为国,这一点是被公认的,所以太后也对他忌惮三分。而他的养子姜啸之虽然被宗恪器重,但满朝文武人尽皆知:姜啸之对周朝宗惟命是从。“王爷走了么?”他笑道,“若还没走,儿子正好可以找他喝酒。”“嗯,他还没走呢,今日正好进宫去见太后了。太后多半也要问起你……”周朝宗说到这儿站起身来,“难得你回来,你母亲昨晚还在念叨。”父子俩从朝房出来,姜啸之问:“母亲她身体如何?”“还是老毛病,之前情况有点重,请崔景明来看过了,说是气血亏损,开了一剂养心补气的药,吃了半个月才有起色。昨天我告诉她,你要回来,她今天看起来好了很多。”周朝宗笑了笑,“她还只疑心我哄她,非得见着你才肯信。”提起养母,姜啸之心里一阵温暖。他对周朝宗是生父一样的敬重,对周朝宗的夫人却是像母亲一样依恋。刚来舜天的时候,姜啸之的狄语说得不好,在周府里多少有点自惭形秽,生活上缺了什么,也不好意思和下人说,怕自己狄语说的不顺,露了怯。后来是周夫人细心,发觉养子衣食上有不周之处又不开口,便吩咐自己身边最得力的大丫头过去,贴身照顾姜啸之。姜啸之在街头流浪了四年,早就习惯了饥一顿饱一顿、破衣烂衫的生活,现在忽然间,又回到高门大院里,回到锦衣玉食的生活中,就好像从噩梦里突然醒来,他一时竟不能适应。“这家里的底下人若惫懒了,可不能由着他们,要记得和我说。”周夫人说,“阿笑本来就是达官贵人家的孩子,不比那些生在街头的野小子,既然来了咱们家,那就是咱们家的公子。”周朝宗想必把姜啸之的来历和自己妻子说了,周夫人这话,给姜啸之平添了勇气。他很快捡回了最初那个家里教给他的一切——自懂事起,就被教导的良好的生活规范,重新回到了姜啸之的身上,他以最快的速度,像扔垃圾一样丢弃了街头学来的那股子痞气,还有那些不良用语。埋葬了四年的谆谆教导、礼节规矩,如今被他一点点想起来,这少年的行为作派,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放肆不羁。兼之,又悔恨自己四年没有碰书本,底子丢得差不多了,所以不用大人催促,姜啸之自己也知道发奋用功。不到半年,就连周夫人身边最挑剔的大丫头琉璃都说:“我们家公子是在南边呆过几年的,天生的儒雅,气度不凡。”狄人虽然对南方的齐帝国虎视眈眈,但是文化心理上,依然敬佩仰慕。他唯一没有改回来的,就是自己的姓氏。他想一直保留着这姓氏,不为别的,只为了纪念死去的月湄。姜啸之是坐着养父的轿子回的太傅府邸。在轿子里,周朝宗说起朝中动向,太后最近愈发瞧着帝党一派不顺眼了,几个与太后有关的亲王,频繁有书信进宫。姜啸之沉思片刻,才道:“难道太后真想动了?”周朝宗没有立即回答,他过了一会儿,低声道:“她没有多少时间了。”姜啸之心里一寒。有时候,爷俩会在这轿子里谈些绝密的事,因为这种行动着的狭小空间,不可能被任何人听见交谈内容。“太后病体沉重,已经快一年了,完全好转是不大可能的。情势只会越变越糟。”周朝宗掀开帘子,看看轿外头的街道,“太后的想法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些异姓王们,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太后有朝一日若真的薨逝,他们怎么办?陛下对太后留情,对他们可不会留情,他们知道这一点。”虽然名义上是太后一党的,但周朝宗希望能削弱这些亲王的势力,将权力统一到天子手中,他是那种始终秉持着强权君主论的人。所以一直以来,姜啸之都在暗中调查梁王那几个的情况,期待有机会能一网打尽。然而表面上,梁王却与姜啸之有很好的交情,这个假相至今哄骗了很多人的眼睛。“丹珠情况如何了?”周朝宗问。姜啸之摇摇头:“皇后不肯交出丹珠。现在两厢僵持不下,不过好在,看样子她和元晟决裂了,没可能再投靠他们。”周朝宗微微闭起双目,良久,忽然道:“梁王、晋王,不过都是些强弩之末,最多也就一两年的事。眼下要紧的是把丹珠找回来。阿笑,必要时,不要太顾忌陛下的想法。”姜啸之心中苦笑。他记得,宗恪曾经很生气的和他说,他是好孩子,自己是坏孩子。姜啸之明白宗恪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怀疑只要养父活着一天,宗恪这个坏孩子,就得不屈不挠的和他斗争一天。因为周朝宗从不像那些唯唯诺诺的臣子,会完全尊崇宗恪的意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