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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婷婷的心头,她琢磨着自己该怎么开口,但前不久表妹的教训,依然历历在目:她不就是劝阮沅别去招惹宗恪,结果姐妹俩才翻的脸么?眼下她没别的朋友了,只剩了程菱薇,她可不想再和程菱薇这唯一的挚友翻脸。“我,没什么想法。”厉婷婷艰难地说,“我是说,菱薇,我只能回答你:我没意见。至于更多的……”“没有更多的了。”程菱薇很高兴,“你不反对就行,之前我担心了一路呢。”她垂下眼睛,脸上有些发红:“怕你还……还舍不得他。”厉婷婷喉头不由哽住,她忽然觉得无比凄凉,甚至凄凉到让她想哭。为什么世间竟有这么多荒诞的事情呢?“怎么了?”尽管隔着火锅的白雾,程菱薇也发觉厉婷婷神色不对。“没什么。”她赶紧摇头,哑声道,“只是没想到事情都……都变成了这样。”“嗯,像转盘上的弹珠,对不对?前一刻还一格一格对得好好的,后一刻,转盘不知被谁一拨弄,珠子跟着弹飞,一下子,全都错了位。”“可不是么。”厉婷婷胸口卡得难受,她抓着筷子,拼命收拾起思维,掩饰道,“你知道的,我那个表妹阿沅……”“嗯,听说了,跟着宗恪进宫了。”程菱薇体贴地捞起一勺豆腐,放在厉婷婷碗里,“尝尝,牛rou都煮进去味儿了,这豆腐好吃——她没打算再回来?”厉婷婷摇摇头:“不到走投无路,她不会转弯的。”“嗯,和我一样。”程菱薇摸了摸头发,神情颇有些微妙,“我和她是一类人,没心没肺,都缺心眼。你生她的气了?”“我生她什么气?”“进宫,和你前任老公混在一块儿。”厉婷婷苦笑,“什么前任老公?那个我不在乎。连你我都不会生气,更何况她。”程菱薇松了口气。“所以我才说,大家都错了位。”她眨眨眼睛,“宗恪那边,你肯定是不会再回头了;秦子涧,看样子你也不想再和他重续前缘了——婷婷,你是喜欢上谁了么?”“我谁也没喜欢上。”厉婷婷悻悻道,“我一个人,落得清静。”“真不像。”程菱薇摇摇头,“都说了你有心事。再说,又何必非得要什么清静?有人喜欢这又不是坏事。”“我,受够了。”厉婷婷慢慢地说,她拿勺子舀了汤,小心翼翼盛在碗里,“前面两个悲剧得还不够么,再来第三个?”程菱薇抿嘴一笑,她拿筷子细细挑着煮熟的金针菇:“那不是你的错,婷婷,那真不是你的错。你和秦子涧压根就还没开始,不过是因为双方父母的意思有了婚约,之后时事动荡,又被迫不断撞到了一起——哦哦,抱歉,我不是说你们不合适,我是说,你们刚好错过了深入彼此人生的机会,这种事很微妙的,不在那个阶段就是不行。”厉婷婷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嗯,听起来像是狡猾的有私心的劝说。”程菱薇笑了,“只是,现在就算你们想深入彼此的人生,恐怕也办不到了。”厉婷婷没出声。“至于宗恪,唉,原谅我说话太直接,你和他的那段婚姻完全是儿戏。此人看来根本还是个孩子,这么一来,迫使你在他面前也无法长大。”程菱薇咬着嘴唇,想了半晌,才又道,“但事实上你们都不是小时候的自己了,回也回不去了,你又不肯下力气重新经营这段婚姻,促使它发生质变。那既然到了这个地步,还是,离婚吧。”厉婷婷扑哧笑出来。“我真希望宗恪此刻坐在这儿,聆听你的教诲。”“那他一定会拿刀把我砍了的,”程菱薇耸耸肩,“虽然都想做帝王师,但这代价太大了。”“你怎么不去写婚恋宝典呢?”厉婷婷哼了一声,“到时候你会比陆琪更红的。”“我没那个能耐指导天下苍生,我只关心我自己,以及周围这有限的几个人。”程菱薇放下勺子,伸过来,握住厉婷婷的手,“不用总记着前车之鉴,那玩意儿靠不住的。每时每刻,世界都在变化,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下一秒自己吃什么——”“我知道。”厉婷婷低头咬住鱼丸,“我吃鱼丸。”程菱薇笑起来:“我是说,别真的放弃了,喜欢上谁又不是大罪。婷婷,你如今的心结,难道是害怕自己的喜欢又变成一场罪孽?”厉婷婷低头咬着鱼丸,她忽然明白,她今天为什么要来找程菱薇了。菱薇说得没错,她是喜欢上谁了。只可惜她如今的喜欢,恰恰是一桩弥天大罪。那晚吃过晚餐,俩人分手,程菱薇回到自己家里,她想了想,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等了一分钟的待机铃声,那边竟然奇迹般接了电话。“喂喂?秦子涧,有没有想我?”这是程菱薇惯用的开场白,对此秦子涧的回答也永远是一样的:“想啊,想得都想不起来了,小姐贵姓?”然后程菱薇就会大笑,这种开场白和说相声无异。“昨晚为什么不接电话呢?”程菱薇问,“你关机了。”“嗯,我在工作。”秦子涧说,“工作时间,我不开机。”“那前天晚上也没开机。”“前天晚上我去看电影了,电影院不让开机。”“那你到底什么时候开机呢?”“现在就在开机。”秦子涧不耐烦了,“没事我挂了。”“其实,我今天和萦玉去吃饭了的。”程菱薇慢吞吞地说。果然,那边不响了,电话并未挂断。“我和她说起你了的。”她继续说,“我说我打算追求你,萦玉同意了。”“你这么说的么?”秦子涧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冰冰的。“是的。”程菱薇依然无所畏惧,没被他吓住。“程小姐,你非常无聊。”“不为无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程菱薇叹了口气,“咱们见见面,成么?”“我不觉得有这个必要。”“其实我觉得,萦玉好像有心上人了。”这一个炸弹一样的信息,让听筒那边再次没了声响。“不过,我也不知道是谁。”程菱薇停了停,“你很难过么?”“我为什么要难过?”秦子涧淡淡道,“事情过去了。她往后的人生,和我已经没有关联了。”程菱薇无声的叹了口气,她在沙发里坐下来,缩进沙发深处,望着窗外的阴雨。“我想见见你。”她停了停,“我家水管坏了。”那边,在短暂沉默之后,说:“又在骗我,是吧?”程菱薇笑起来。这是程菱薇最常用的由头,因为最开始,秦子涧会为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