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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匹经过,尘土飞扬,没什么人注意马路边上的一只流浪狗。渐渐地队伍行过,玄影见没了危险,复又低头往前追逐。忽然队伍当中一人勒住缰绳回头,道:“那只狗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另一个取笑说:“雷副将,你怎么连一只狗也觉着眼熟?”雷翔笑道:“滚你娘,还不兴我看错了么?”那人道:“人家说当兵三年,母猪变貂蝉,副将你岂非更高一筹,既如此,何不早早地在军屯里找一个,也可解开眼前这份饥渴。”雷翔笑啐道:“行了,将军叫咱们这几日加紧盘查,必然是因为有什么大事,还不都警醒着呢!你们现只一门心思想女人,回头出了幺蛾子,打军棍的时候,看还能不能这样嘴滑。”正说到这里,就听见“汪汪”地叫声,从后传来。那几个人被雷翔呵斥,本来正收敛了,闻声回头一看,先前那人吐舌道:“雷副将,了不得,你那眼熟的狗大概也觉着你十分可观,居然追上来了!”众人都觉着诧异,便勒马回看,果然见那狗瘸着跑到跟前儿,竟不偏不倚立在雷翔马前,仰头汪汪地乱叫。几个将士深以为异,有人道:“雷大哥,这狗大概是看上你了。”另一个道:“如此古怪,难道是有什么妖邪鬼魅?”雷翔低头瞅了玄影几眼,忽然叫道:“啊呀!”他翻身下来,上前一步。玄影一动不动,雷翔握着他的嘴抬起看了眼,却见颈下有一块擦伤,隐隐沁着血。他同行的那些人见雷翔如此,还要更开玩笑,雷翔敛笑回头,喝骂道:“都住嘴,出事了!”雷翔向来是个好脾气的,如今这般正襟威言,众人忙噤声,便问缘故。雷翔道:“这是桐县里十八子所养的狗,上次十八子落入雪谷,是这狗衔了他的官帽去向袁刺史求救的。这狗向来都在桐县好好地,如何竟落在这里且还受了伤?他拦着我大叫,必然有缘故!”军士们面面相觑,不敢做声。如果把“十八子”换成别的人,只怕这帮人不会相信,但是……当初军屯之中万人找不到何鹿松,十八子一到便水落石出,何况更有许多有关他的传言,有那样神异古怪的人物,他养的狗子若说能自行报信示警,又有什么可奇怪的?这数日,苏柄临下令让加紧在军屯周围的盘查,甚至巡查的地段又扩大了数倍,雷翔等众军士都不明白如何。毕竟如今战事消停,又刚除掉了马贼大患,本该放松戒备才是。但苏老将军毕竟是苏老将军,没有人敢质疑,于是众人只依言行事。雷翔看见玄影,隐约猜到,不敢怠慢,即刻叫一人回大营将此事禀报苏柄临,自己却跟着玄影往前追踪。跟阿弦不同,袁恕己是从英俊口中得知,此事还牵扯着苏柄临的。但如果只牵扯苏柄临也就罢了,让袁恕己头疼的,是之前才在垣县发生的钱掌柜家灭门案。牵扯案子的两个人,钱先生跟那神秘的黑衣人,显然都是“不系舟”的人,那么针对他们的“对家”到底是谁。那个杀死了钱家满门,逼得黑衣人假装是钱先生**、实则掩护他逃走报信的可怕的对手势力,到底是何方神圣。其实袁恕己有个不好的预感,倘若不系舟的人是长孙无忌等的旧党,以扳倒武后为故主报仇为目的,那么针对不系舟的那些人马,自然就应该是“拥护”武后的一派了,或者进一步说……因为这份顾忌,袁恕己不想让阿弦知道的过于详细。阿弦毕竟不是普通人,如果她得知此情,或者举一反三,就如同在豳州大营里不费吹灰之力找到何鹿松尸首的那一场……袁恕己不知是福是祸,但是事情跟苏柄临牵连,不管是福是祸,却都是举重若轻。再何况之前苏柄临当着他的面儿,还曾提出过那样一个建议……更加因亲眼目睹亲身经历阿弦那夜悲伤欲绝的狂态。正好儿眼前有个现成的“故事”,所以袁恕己想接受这个故事,能瞒住自然最好,瞒不住,那……他也已经尽力。没想到却给英俊轻易掀翻。两人出外后,袁恕己再也按捺不住。“不是已经说好了么?要瞒着她!”袁恕己愠恼,“先生你如何出尔反尔?”英俊道:“大人一心想瞒着她,却不知也许会弄巧成拙。”袁恕己道:“你说的轻巧,你是个瞎子,所以那夜小弦子是怎么样的惨状你当然看不见,我当时就在那儿!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英俊道:“阿弦不会死。”袁恕己冷笑道:“哟,你原来不但是个瞎子,还是个会算卜的先生,你敢情就是阎君老爷?知道什么人会几时死?”英俊不理他的嘲讽之语,只道:“大人,让他们自己去处置此事,你我不要插手。”袁恕己道:“不要插手?我是想要插手,只可惜被你阻住了!”他又问道:“不对,你指的‘他们’,是说谁?”英俊默然:“是阿弦跟……朱伯。”袁恕己张了张口,喉结上下一动,伸出手指点了点英俊,却又想起对方看不见,欲说还休。英剧仿佛能感觉到袁恕己身上那股怨天尤人,他缓步往前,来至那虬枝盘错的梅树下。“袁大人比我眼明,想必,会比我看得更清楚。”袁恕己没好气道:“你是在嘲笑我么?”英俊道:“不,我只是平心静气地在跟袁大人商议。”袁恕己道:“我原本跟你商议好了,如今你单面儿撕毁,如今又来怪我没平心静气?”英俊道:“阿弦已经知道了,不是吗?就算你我并未说完,她应该也知道了。”袁恕己道:“你我若统一口径瞒着她,就算她有通灵的能耐,也未必会成真,你不也曾跟我说过袁天罡算窦轨?相士的话几乎让一个功臣死在牢狱,同样反过来,你我的话未必不能让小弦子安稳度过目下的这一关。”“他会过关的。”“你说的倒是轻巧,你又不是他,你没有跟人相依为命过。”院中,两个人彼此竟有针锋相对之意,说到这里,戛然止住,英俊未曾接口。袁恕己大概觉着话说重了,便道:“我的意思是,先生毕竟不是当事人,小弦子又年纪小,且是至情至性的人,先生总不会以为他会跟先生一样是个心淡如水深海无波之人吧。”“不,”英俊道:“我知道阿弦永远不会。”袁恕己皱眉:“既然如此,她心里所承受的苦楚,你亦无法想象,子非鱼不知鱼之苦绝,所以先生大不必高高在上似的指点江山。”英俊道:“这些苦,他迟早要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