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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薛璎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哪晓得偏院的架几上混进了这种读物,看起来还像是名家手笔,说不定价值不菲,才叫下人收拢起来当饰物的。她耳根微红,面上依旧镇定地道:“你没看懂?”魏尝摇摇头,真诚道:“我只认得几个字,一点也看不懂。这书讲了什么?”她清清嗓一本正经道:“讲习武之道的。都是些高深莫测的武功把式,我也不是特别明白。”魏尝差点一口口水呛出来,千言万语盘桓心头,最终只化作一个悠长而波澜起伏的:“哦……”薛璎板着脸卷拢竹简,搁去一边,说:“看不懂就别看了。”他“嗯”了声,问道:“那长公主在看什么?”她低头瞧了眼简牍,想了想说:“古人的风月故事。”这话倒也不算错。魏尝当然知道她在看谁,正想探探她口风态度,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报”,一名羽林卫说,傅中郎将到了,但行走不便,请薛璎见谅稍候。薛璎皱皱眉头,起身道:“他受伤了?”“回禀殿下,是的,中郎将断了三根肋骨。”傅洗尘之前的信报只说幸不辱命,救回了傅羽,还抓到了嫌犯,根本只字未提自己伤势。她闻言一滞:“那还走个什么,是想废了不成?抬进来。”羽林卫忙回头奔去抬人。薛璎一边吩咐仆役去请宗太医移步小室,一边自己也往那边走去。身后被视若无睹的魏尝只好拿起竹简跟上,没几步,就看脸色惨白的傅洗尘被左右两名羽林卫搀着,一瘸一拐上前来,一见薛璎,忙推开俩人的手,站得笔笔挺,准备向她屈膝行礼。薛璎当即停步,抬手制止:“站好了,礼数要紧还是命要紧?”又转向一旁羽林卫,“愣着做什么,抬不动人?”傅洗尘刚欲开口说“不必”,就被两名羽林卫一把扛起,朝里走去。薛璎抬脚跟上,后头魏尝肚子里直犯嘀咕,心说他断三根肋骨也能不痛不痒昂首阔步,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一边沉着张脸,跟着她继续往里。宗耀很快提着药箱迎出,吩咐羽林卫将人抬上矮榻,正准备察看傅洗尘伤势,忽听小室门边清脆的一声“咔”。他扭头看去,就见魏尝脸黑如泥,双臂紧绷至震颤,而他手里的那捆竹简,被他徒手硬生生拗断成了两半……宗耀一骇,心道完了,君上犯病了。作者有话要说: 魏尝: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与你学遍这书上所有武功把式。薛璎:你先想想……怎么赔我的书?宗耀:天哪君上,那个很贵的!第13章这病说重不重,说轻却也不轻。魏尝还是卫敞时,幼年早丧至亲,继位之初无所凭依,曾被身边一名受jian佞指使的宦侍诱哄着,日日喝一碗毒汤药,因此变得性情暴戾,生气起来便滥砸东西,且非稀巴烂不足以泄愤。宫人不敢阻拦,以至当初短短一月间,王寝内所有易碎物什几乎全数遭殃。宗耀的父亲时任宫中医官,是魏尝已故生母的旧部,好不容易才偷偷将他医好。他清醒以后,意识到宦侍歹毒,便在某天悄悄倒掉汤药,而后假作失控模样,一剑杀了他。那是年幼的魏尝第一次杀人。血溅了他一头一脸,他过后吐得七荤八素,许久才缓转。但歹人并未消停,不久又派了名宦侍来,改用一种易致人痴傻的汤药。因后来药物时常变换,药性也多复杂,光靠嗅未必作准,谨慎起见,他便在最初少量饮下,据此夸大了演给朝臣看。魏尝异常灵敏的嗅觉,就是那时长年闻药闻出来的。只是虽凭借一身精湛演技瞒天过海了去,他却到底因最早那批药物,遗留下一种癔症,便是遭受刺激时,难以掌握情绪,必须疯狂宣泄才可疏通、缓和怒意。魏尝不欲殃及无辜,干出杀人打砸的极端事,一直竭力克制,配合宗耀的医治,所幸渐渐有了好转,如今只须用无伤大雅的方式泄泄体力便可。比如像眼下这样,使劲掰个东西什么的。但掰东西,却也不是什么正常事。宗耀瞧魏尝这模样,登时觉得不好,却又不能有所表露,只好跟薛璎、傅洗尘,以及一旁两名羽林卫一样,瞠目盯着他。魏尝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极力压下心底不爽,低头看了眼手中竹简,低低“咦”一声,说:“这怎么断了?”薛璎与傅洗尘方才并未注意他,一旁一名羽林卫却将他“行凶”经过瞧得一清二楚,见他似要蒙骗过关,忙告状:“殿下,属下方才瞧见了,他是故意掰断的!”薛璎还没来得及说话,魏尝便脱口而出:“血口喷人!寡……”一句“寡人何曾”还没说完,就生生停了下来。“什么?”薛璎眉梢微扬,面露疑色。魏尝毕竟来到现世不久,尚未习惯从一国君王到无业游民的转变,又常在宗耀跟前自称“寡人”,情急失言,脑袋一空蹦出一句:“呱……呱,呱!”傅洗尘、宗耀:“……”薛璎一顿顿地眨了眨眼,转头问:“宗太医,他……怎么了?”宗耀忙作深思状,想了想说:“莫非犯了癔症?请长公主容微臣替魏公子号号脉。”见魏尝一脸“我是谁,方才发生了什么”的表情,薛璎迟疑着点了点头,待宗耀诊完,又听他道:“长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她便叫傅洗尘稍作歇息,跟他去了外头。宗耀说:“微臣有一新发现。这些天的汤药始终不见效,很可能是因魏公子早先便曾服过不少类似药物,身体自然而然生出了抵触。”薛璎眉头皱起:“那他这癔症……”“许是失魂症的并发之疾,也可能与早年服下的药物有关。”宗耀不得不据实说明药物一事,就像前些天,向她禀告魏尝的伤势一样。他先后侍奉二主,从卫都到长安,太了解上位者心性。薛璎并非生性多疑,而是身居高位,凡事不得不谨慎,所以在她眼里,少有全心信任的人。那么,别的医士能瞧出的端倪,他也必须老实交代,否则一旦露出马脚,才是当真害了君上。薛璎点点头,心道也不知魏尝从前经历了什么,想了想说:“那为何先前不曾发作?”宗耀接着实话道:“癔症可因心绪波动发作,魏公子方才是不是受了刺激?比方说,遭到谁人责骂、冷待。”她摇摇头:“没有。”他来请教问题,她一未动怒,二没瞧不起他,三更无冷眼相待,怎么也不至于叫他受刺……她想到这里忽然一顿。哦,是不是她后来心系傅洗尘,一句话不说,扔他一人在石亭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