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涧的方向说道,语气中不乏向往。秦素顺着半启的车帘往外看去,青空寥阔,官道笔直伸向前方,而在视线尽头的极远处,一带粉云堆于天际,好似朝霞停落,美不胜收。桃木涧的野桃花,已是如期盛放。秦素遥遥地看着,心中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何氏满门被屠,秦家与程家几乎便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然而在不相干的人眼中,这许多事凶险与人命,怕也及不上春风里盛开的一树桃花。秦素止不住地觉得恍惚,桃花的香气嵌在风里,芬芳如酒,阳光醺醺然兜住头脸,晕眩的感觉漫卷而来。此时,一旁的李妪已是接口笑道:“你们小娘子就爱个红花儿,我们这些老妪可没这般想头,只知道天暖了,老寒腿便也不会犯了,这才是最舒服的。”秦素一下子醒过了神,不由微微一哂。她这又是犯了什么病,在这里伤春悲秋的,殊不知这世间本就如此,你死你的,我活我的,每个人皆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谁又能顾得上多瞧旁人一眼?她两世为人,却还不如阿葵和李妪活得明白,真真可笑。这样想着,秦素便也真的笑了起来,弯了眉眼看向李妪道:“府中守孝,我们倒不好出门赏玩起来,不过妪却是无碍的。待过几日得了闲,我给妪一日的假,叫阿葵陪妪去赏桃花。”李妪不意秦素竟是如此宽和,自又是一番恭维马屁,直将秦素夸成了天下最大的善人。谈谈讲讲间,马车便进了城,车外的风景也变得熟悉起来,阿葵此时不敢再启窗看景了,因为车外多了一个董安。董安是奉了太夫人之命前来迎接秦素的,比之当初自连云重返青州时的简慢,秦素此次回归,得来的重视与优待不可同日而语。巳正三刻,马车终于悄然停了下来。这一回,马车仍旧停在了秦府的角门,而那檐下的风铎也一如两年前,在风里悄声吟唱。纵然有钟家父子相陪,秦府的大门却仍旧不能开启,那门楣上悬下的白纱,昭示着府中正在守孝,若要开启大门迎客,必须待阖府释服后才行。到得此处,秦素早便收拾起了心绪,扶着阿葵的手下了车,带同一群仆役,款步跨进了院门。第445章合家欢秦府风物已带上了初春的欣然,草木生、万物复苏,那廊前檐下春草如碧,树上挂着青嫩的绿叶。秦素不动声色地四下打量着,心底里终究有些感慨。此刻的秦家,已经不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了。诸处风景似曾谙,然景中意味,却是大异于往常。种蓬勃的、充满朝气的氛围,取代了秦府曾经的暮气,那种感觉很微妙,描摩不出,却能清晰地感觉得到。风物已换,人亦不同。秦素路走来,那些下人们再不敢如上次那样指指点点,而是齐齐向她躬身请安,她青色的裙裾飘至何处,何处便是片恭敬问好之声,倒叫她陡然又想起前世情景。德晖堂早便坐了满屋子的人,秦素人尚未进院,便闻风过处传来了话语声,有太夫人的,也有吴老夫人的。她按下唇角哂笑,换过了副温驯而又不失庄严的神情,跨进了门槛。“六娘回来了,快些近前来,叫太祖母好生瞧瞧。”甫踏入德晖堂明间平滑的地面,太夫人慈和的语声便当先传来,入耳片宁谧。秦素举眸望去,却见太夫人穿着身郁蓝色团福纹细布裙,端坐于扶手椅上,苍白的上戴了枚银镶玉簪,简致而又素净,而太夫人那张满是沟壑的脸上,此时亦挂着淡而亲切的笑意。秦素又往左右扫了两眼,不出意外地看见了两院的四位夫人。此时,东院的吴老夫人仍旧是不悲不喜的模样,看着秦素的眼神如视无物,冰冷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至于西院的高老夫人与钟氏,她们的脸上倒都是含了些笑意的,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尤其是钟氏,在她微勾的唇角边,甚至还含了丝若有若无的讥嘲。相较而言,几位夫人里唯个态度如常的,反倒是林氏。这个从不会掩藏自己情绪的人,在见到秦素的瞬间,那张饱满的脸庞便阴沉了下去,唇角边的纹路因此而显得越加明显,这让她看上去下子像老了好几岁。抬眼向秦素扫了眼,林氏便飞快地挪开了视线,眸中是毫不掩饰和鄙夷与嫌恶。若是知晓秦素是抱着赶跑萧家、坏掉秦彦婉与萧继珣姻缘的目的而来,也不知林氏会不会气死?秦素心情颇好地弯了眉眼,敛起衣袖、屈了纤腰,姿态优雅地向太夫人及诸位夫人们请安问好。那厢钟景仁也带着钟家两个郎君与众人见礼,时间堂上笑语往还,好不热闹。“我都许久未曾见过你家两个小郎君了,不想已经长得这样大,真真是这日子过得快,我们可都老喽。”等诸人见礼入座后,太夫人便感叹地抚了抚鬓说道,看向钟景仁家的目光很是慈蔼。钟氏便拿巾子掩了口,笑着柔声道:“太君姑也真是的,来就让我们平白老了好几岁。分明您瞧着还年轻得很呢。”这话引得众人皆笑了起来。然而,那笑声传入秦素耳中时,却有着虚浮无着之感,就像是纯粹为了应景而下意识地振动着喉咙。她瞥眼看去,满屋子的人并无张真正欢心的笑颜,尤其东院诸人,更是几乎人人面含忧色。何家满门被屠之事,如今也不过才过去了四天。因了左思旷的缘故,秦府东院向来与何家走得近,如今骤然闻此噩耗,东院众人纵然谈不上如丧考妣,心情也必定是沉重的。相较而言,西院受此事的影响便小得多了,而高老夫人与钟氏的讥讽乃至于幸灾乐祸,自然也是因此而来。秦素端坐在鼓凳上,众人神情尽收眼底,心头泛起阵阵寒凉。若是知道秦家也受到了何家牵连,西院的两位夫人还会如此欢喜么?她侧眸看了眼太夫人苍白的髻,唇角动了动,终是抑住了即将泛起的抹冷笑。这还真真是两辈子的殊荣啊!个卑贱的外室女,居然被太夫人请来上座,与蕉叶居的母女二人分列左右,真是想想都觉不可思议。垂看着自己的衣袖,秦素心底冷意更甚。如今细思之下,颍川的事情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