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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这块大陆,要找到它的中心点,要不要算上阿拉斯加或者夏威夷呢?在二十世纪初期,有人制作了一个巨大的美国疆域模型,只包括位于北美洲南部的四十八个州。这个模型是用纸板做的,为了找出那个中心点,他们将模型放在一个图钉上,让它保持平衡,用这个方法,终于找到了可以真正平衡整个美国的中心位置。几乎每个人都可以告诉你,美国大陆的中心点位于堪萨斯州黎巴嫩市附近几英里远的地方,准确地说,它在尊尼·格里布的养猪场里。20世纪30年代,黎巴嫩市的居民们打算在养猪场的正中央建起一座纪念碑,可尊尼·格里布说他不想让成百万的游客跑来这里,四处践踏他的农场,让猪群受惊。所以大家只好把纪念碑建在地理学上的美国中心点以北两英里的一个小镇上。他们还建起了一个纪念公园,石头纪念碑就竖立在公园里,还有一块镶嵌在纪念碑上的黄铜铭牌。他们将柏油马路从镇上一直修到纪念碑。因为确信游客很快就会蜂拥而至,他们甚至还在纪念碑旁建起一座旅荨M旯ぶ后,他们就开始耐心等待可是,根本没有游客肯来这里,一个人都没有。现在,那里变成了一个悲哀的小公园,里面有一个移动式小礼拜堂,小得甚至无法举办一场小型葬礼,还有一座窗户残破如死人眼睛的旅馆。“总而言之,”进入密苏里州的胡曼威利时,南西先生总结道,“美国的真正中心点是一个小小的破败公园,里面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教堂,一堆石头,还有遗弃不用的旅馆。”“养猪场,”岑诺伯格说,“你刚刚才说真正的美国中心是那个养猪场。”“到底是哪里并不重要,”南西先生说,“重要的是大家都觉得它是。反正这些全是虚构出来的。但这正是它之所以重要的原因所在,人们只会为了虚构出来的东西而争吵。”“你说人们,指的是我这种人,还是你们这种人?”影子问南西没吱声。岑诺伯格发出一阵声音,可能是在窃笑,也可能是轻蔑的冷笑。影子试图在巴士后座上躺得舒服点,可惜他只睡着了一小会儿。他的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比他待在监狱里的时候更糟,比他那次回家后劳拉找到他、告诉他抢劫的事更糟。实在糟糕透了。而且,他的后颈也在刺痛。他觉得自己病了。还有几次,当车子摇晃的时候,他觉得心中充满了恐惧感。在胡曼威利市,南西先生把车开到路边,停在一家超市门口。南西先生走进超市,影子跟在他后面。岑诺伯格则在停车的地方等他们,继续抽他的香烟。一个金发的年轻人,长得和小男孩没什么区别,正在早餐谷物食品的货架上堆放货物。“嗨。”南西先生冲他打招呼。“嗨。”那年轻人说,“那消息是真的,是不是?他们杀了他?”“是的。”南西先生回答说,“他们杀了他。”砰的一声,年轻人把几箱嘎吱船长牌麦片重重地放在架子上。“他们以为可以把我们像蟑螂一样踩死。”他恼火地说,手腕上套着一个已经失去光泽的银手镯。“我们没那么容易踩死,是不是?”“是的。”南西先生回答说,“没那么容易。”“我会到的,先生。”年轻人说,浅蓝色的眼睛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知道你会的,格迪昂。”南西先生说。南西先生买了几大瓶可乐,六卷一组的卫生卷纸,一包样子很难看的黑色小雪茄,一把香蕉,还有一包口香糖。“他是个好小伙子,七世纪的时候从威尔士来的。”巴士车先向西开了一阵,然后转向北。春天的气息慢慢消失在死寂的冬天氛围中。堪萨斯州的天空覆着死气沉沉的灰色云层,显得孤寂凄凉,车窗外面景致枯燥乏味,让人心情低落。影子熟练地转换着收音机频道,车里的几个人为了听什么频道争吵不休。南西先生喜欢听谈话节目和舞曲,岑诺伯格喜欢古典音乐,越忧伤阴郁的越好,影子则喜欢听经典老歌。快到傍晚的时候,在岑诺伯格的要求下,他们在堪萨斯州樱桃谷镇郊外停下。岑诺伯格领着他们走到郊外的一块草地。树木背阴的一面还有少量积雪,草干枯得和土地的颜色一样。“在这里等着。”岑诺伯格说。他独自一个人走过去,走到草地中央。他站在那里,在二月底的萧飒寒风中站了一会。一开始他低垂着脑袋,然后开始打起手势来。“他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影子说。“和鬼魂交谈。”南西先生告诉他说,“大约100年前,有人在这里膜拜他。他们用鲜血牺牲来供奉他,祭奠用的鲜血从锤子上流下来。没过多久,镇上的人就弄清了,为什么那么多路过镇子的陌生人再也没有回来过。这里就是他们收藏尸体的地方。”岑诺伯格从那块地方回来。现在,他的胡子似乎变黑了些,灰色头发里也有了些黑发。他得意地笑着,露出一口黄牙。“我现在感觉很不错。啊哈。有些事情可以持续很久,最久的就是鲜血的味道。”他们穿过草地,走回停大众牌公共汽车的地方。岑诺伯格点上一根香烟,但这次没有咳嗽。“他们用的是锤子。”他说,“沃坦也许更喜欢绞架和长矛,可我呢,只喜欢一样……”他伸出被尼古丁染黄的手指,重重地弹在影子前额正中。“请别再那么做了。”影子礼貌地抗议说。“请别再那么做了。”岑诺伯格学着他的声音,“早晚有一天,我会用我的锤子,比那一下更重地砸到你脑袋上。我的朋友,你记住了吗?”“没错。”影子说,“不过,你敢再弹一下我的脑袋,我就扭断你的手。”岑诺伯格冷冷地哼了一声,说:“住在这里的人,他们应该对我感激不尽。力量从这里升起。即使在他们迫害追随我的人、让他们不得不躲藏起来的三十年之后,这块土地依然出了一位伟大的电影明星。她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明星。”“朱迪·嘉伦?”影子问。岑诺伯格只简单地摇了摇头。“他说的是露易丝·布鲁克斯。”南西先生解释说。影子决定还是不要追问到底谁是露易丝·布鲁克斯,于是换了个话题:“这么说,星期三过去和他们交涉的时候,是在停战协议的保护之下?”“是的。”“现在我们去把星期三的尸体领回来,也是在停战协议的保护之下?”“是的。”“我们知道,他们希望我死掉,或者离开这里。”“他们想让我们大伙儿全死掉。”南西说。“我不明白的是,我们凭什么认定他们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