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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呢?他还没娶妻,而且文采出众,上次写了那么长的诗,好几页呢,虽然我一句都看不懂,可总觉得很感人。”闻芊搅着羹匙,慢悠悠道:“陈老板太清瘦了,弱质纤纤的,像个小白脸。”莲花立马接话:“松江副总兵,余琮余大人!这个不错吧?人高马大,威武雄壮,打倭寇跟打孙子似的,上个月收兵还特地跑来看你跳舞。”闻芊吃着rou羹,头也没抬:“不行,在外面打仗的生死没个定数,万一我一个不小心就守寡了呢?不行。”“……”众人到现在可算明白过来。师姐嫁不出去,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要求也太多了!*因为乐坊开不了张,下午的后院依旧是一帮女孩子练功唱曲儿。上个月刚又来了个小丫头唤作菱歌,闻芊正看着她压腿,由于打小没怎么练过,筋骨硬得跟石头一样,稍对她用点力便叫得杀猪般惨烈。曹坊主年纪大了,耳朵禁不起折腾,拧着眉头绕到闻芊跟前,朝她打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拍拍那丫头的肩膀,嘱咐道:“接着练,晚上我再查你。”跟随坊主行至树荫下偏僻的一处地方,他停住脚,视线落在那群年轻的少女身上,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才道:“听说你和杨大人打过照面了,怎么样,问出甚么没有?”闻芊摇头:“嘴紧,赵青的话比较好套,他就不行了,而且还防着我。”坊主两手交叠在身前,不安地摩挲:“真是人在屋里坐,祸从天上来……好好的,闹出个甚么王总旗。”他琢磨了片刻,沉吟道:“我总觉得案子来得有点蹊跷,别不是锦衣卫另有所指吧?”闻芊信手在花枝上摆弄,语气随意:“翻旧账,揭老底儿,这种事他们还干得少了?”坊主有些着急:“那怎么办?倘若真让锦衣卫揪出甚么来,上上下下几十号人,可全得遭殃。”他在一旁团团转,闻芊却跟没事儿人似的玩花,坊主终于看不下去了,“……你也想想办法。”“我能有甚么办法?”她耸耸肩,“我和杨晋都结上梁子了,再玩那套把戏不是自取其辱么?你当人家傻的呀?”“这……”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没人再说话。午后的烈日隐在层层白云之后,姹紫嫣红的院子里有年轻女孩子轻轻嬉笑的声音,隔着抄手游廊,小竹屋内隐约传来棠婆跳大神的动静,铜质的铃铛叮铃叮铃,随风流窜。老坊主的叹息在红尘的喧嚣中显得格外微小。“老四老五相继嫁了人,三娘又奉诏上京,这一年一年的,眼看着听雨楼大不如前,我也明白,该有这个时候了。”闻芊将摧花的手渐渐放下,垂眸不知瞧着何处,脚边落花满地,零落成泥。乐坊最初是曹夫人的嫁妆,她人死后才交由曹掌柜接手,毕竟是个门外汉,对乐器一窍不通,平时也就等同于一个管家,处理些大小事物。早些年的听雨楼还没现在这样有名气,自打霓裳班加入后,才渐渐好起来,但也是十年前的事了。闻芊这个人素来吃软不吃硬,尤其听不得提那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非昔比”,“日暮西山”之类的丧气话。虽说知道是激将法,到底还是叹了一声,“我再思量思量。”坊主高高兴兴的离开了。闻芊往小花台边一靠,纤细的食指挽起胸前的秀发,挽了个圈儿又挽一个圈儿,兀自沉思。少顷后,她信步走出穿堂,戏台附近依旧把守森严,举目四顾,楼上楼下但凡有个门儿的地方,皆有锦衣卫巡逻。庖厨外,审讯还在继续,不过看样子乐师、舞姬、粗使丫头已经问完了,眼下该轮到伙夫厨子。“甚么大人?季……甚么大人?小的真不认识,别说人了,我连字都不认识。”张大厨一脑门儿的汗。“异样?……今年的耗子比往年的更肥了,这个算不算?”闻芊从旁边经过,杨晋正好也在,大概气没消,神色并不友好的颦眉看她。那负责问话的几个人目光偏到此处,或有一二露出惊艳之色多瞧了一阵,她倒不避讳,送了个秋波,浅笑嫣然。总担心这个女人又会耍甚么花样,杨晋一直警惕着,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闻芊饭后消食般的逛了片刻,便规规矩矩地回房休息了。二楼的门扉吱呀一声关上,走廊檐下的灯笼被风带着微微晃动。杨晋收回视线,心里带了几丝狐疑。日头从正中逐渐偏西,屋瓦青墙皆似洒上金粉一样,温和灿烂。乐坊的排查并不顺利,几乎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杨晋在回廊慢步,施百川跟在他旁边,细致详尽地禀报今日的收获。“听雨楼算上打杂的仆役也就三十五人,掌柜、优伶、跑堂,全问过了……像事先串了供词似的,每个说得大同小异。”他略有鄙薄地瘪瘪嘴,“小地方人就是小地方人,甚么丢了钱袋,少了镯子,两支蜡烛长短不一,乱七八糟的一大堆,这也敢报上来?若是在京城,我早就……”杨晋无奈的笑笑,“你也知晓不是在京城,别人的地界上,少说两句吧。”施百川一贯听他的话,闻言颇为老实地住了口:“哦。”这段回廊很长,分隔着前院与后院,从门洞穿过去,右手边即是草木繁盛,莲池清澈的小花园。晚风送来沙沙的枝摇叶晃,衣衫鼓动的声音里夹杂着清脆的铃响。莲池正中的假山顶端有人在跳舞,舞姿节奏舒缓,和在乐坊的戏台上不同,所有的动作都仅限于双手与足尖。铃音里,皓腕似笔走游龙,纤纤玉指翻云覆雨。光影中的人,仿佛一朵含苞欲放的花,一瓣一瓣缓缓盛开。施百川大老远便瞧见了,正想开口,然而转头见杨晋只是看了一眼,并没说甚么,他也只好跟着目不斜视。“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晚上准备点好酒好菜,就当我请客。”“诶,好。”耳畔铃声不绝。如此场景,一并连夕阳西沉的位置都熟悉得很。这人还真爱爬到高处去练舞,那天在城郊的时候也是……身侧有何物破空而来,杨晋当下侧头避开,小石子砸到栏杆摔落在地,滴溜滴溜打着转。“杨大人。”闻芊一个纵跃从假山上跳下,挡在他跟前,眯眼笑道,“您就这么走了,不妥当吧?”直觉不会有甚么好事,杨晋皱起眉:“闻姑娘又有何指教?”她把掌心摊开,递过去,“瞧了我的舞,不准备给银两么?”杨晋还未回答,施百川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