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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照顾省城食客的口味,下料没那么狠,调味算是清淡的,可是“黎明沙龙”里不少新派男女还是被辣了口。容玥一面吃,一面用手巾掩着口,轻轻地呼气。她见身边阿俏若无其事,忍不住小声问:“阮三小姐,你难道不觉得辣?”另一边阮清瑶转过头来,回答容玥:“容小姐,年前我们在省城里还尝到过比这更辣的。”她记起了曾让她吃得潸然泪下的红油抄手。阿俏却不搭腔,半晌才说:“这也是奇了,四样凉菜,总体都算是辣口,可是细尝之下,每个味型都不一样……”她可不知这巴蜀之地新近发展出来的菜式乃是“一菜一格,百菜百味”,调味变化多端,各种复合味层出不穷。这席上四种川味凉菜,就分别是蒜泥味儿、椒麻味儿、酸辣口和怪味儿。众人品尝了一遍这“四川酒家”席面上的凉菜与头盘,新奇之后,终于有人想起沈谦。“对了,也不知士安这么辛苦赶了回来,掐着点儿来用这席面,这儿也不知有没有他可以入口的菜式。”计宜民这俏皮话一说,旁人记起沈谦那挑食忌口的毛病,一时都莞尔。却见沈谦伸筷去挟了一块蒜泥白rou,蘸了酱汁,送入口中,咀嚼片刻,竟尔真咽入口中。这“四川酒家”的蒜泥白rou做的甚是精致,rou片得薄如蝉翼,有若手掌大小,肥瘦相间。蒜用的是四川产的紫皮独头蒜,蒜味少辣而微甜,尽是蒜香。酱汁中的辣味和咸味与蒜香相互激发,咸辣鲜香,略有回甘,白rou肥而不腻,令人胃口大开,作为正餐前菜再妙不过,可是对于沈谦这样诸般忌口的人来说,原该是很难接受的。所以旁人见了才惊讶不已,有那好事的已经拍着桌子大声说:“好家伙,士安,时隔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说的就是你啊!”只见沈谦苦笑着,说:“前阵子呀,就因为我这挑食忌口的毛病,受了不小的一番惩戒……”他说着放下手中的牙箸,伸手抚了抚胸口,似乎这蒜泥白rou虽然好吃,他努力尝试之际到底还是觉得有些不适。“……所以下了决心,争取不让旁人再有惩戒我的机会了!”这席间,只有阿俏和沈谨知道他口中所说的“惩戒”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且不论阿俏如何,沈谨在一旁,始终板着一张脸,心内却十分想笑,憋得非常辛苦。周牧云在一旁板着脸,说:“我可是记得,哪道菜式里沾了葱蒜之类,你就再不碰的。”沈谦点点头说:“是啊!大约一百天之前还是那样子!”大约一百天之前,他不仅在无知无觉的时候被人喂过猪肝粥,还在对手环饲之下被人塞了一张大葱卷饼。从此他下定决心,在她面前,死活再不能露出任何忌食挑嘴的模样,以免被她捉住把柄,给与更为严厉的“惩戒”。“这还真是,我们上回见到士安吃东西,那是什么时候?”沈谦那些“损友”们一起回想。“对了,是上回徐三太太摆宴,在徐公馆!”“是啊,想起来了,是阿俏姑娘!”终于有人记起旧事,“是阿俏姑娘做的茶汤泡饭!”“那哪里是茶汤泡饭啊,那明明是阮家的名点,金汤浸饭,”到底还是有人记得清楚,“那汤鲜得,几乎将我眉毛都鲜掉了。”当初阿俏在徐公馆做了一份“金汤浸饭”,却将高汤做成茶汤般清澈鲜亮。沈谦自然没有任何异议,顺顺当当地就将那一碗饭吃了下去。沈谦自己也正想着这桩旧事,想着那时站在他身边,眼睛很亮,身上略带些烟火气的小姑娘。那时她对自己,还是客气而恭敬,做出来的吃食,其实还是在迎合他的口味习惯,避开他的诸般禁忌。到了后来,阿俏的胆子越来越大,对他也越来越不客气,刀鱼馄饨里加葱丝已经算是好的,到后来甚至还有了“大葱卷饼”和“猪肝粥”。沈谦越想越是出神,嘴角却情不自禁地向上抬着:她恐怕还不知道,相比那道鲜醇的“金汤浸饭”,他可能更喜欢那些,她亲手做来,只喂给他一个人吃的吃食。她试图拗他口味,他一点儿都不反感,甚至喜欢由阿俏来主宰他的口味,因为在这件事上,他早已信任阿俏,更希望与她,没有半点儿距离地相处。沈谦正出神,周牧云就在他耳边冷哼了一声。沈谦回过神,正听见席间有人问:“咦,阿俏姑娘呢?”阮清瑶抱歉地应道:“我meimei刚出去了,她说着席上几道菜式的调味都非常独特,所以实在忍不住,想到酒家的后厨去望望,也不知店家肯是不肯。”她一耸肩,说:“我meimei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大概对世上所有好吃的都痴迷不已。”阮清瑶话音刚落,就听容玥打趣:“所以你们席间哪位能娶到阮三小姐,可就是真的有福了。”容玥不知道周牧云曾经向阿俏求婚的往事,所以才会说了这么一句。她话音刚落,雅间里登时静了,人人都瞅着周牧云。上官文栋赶紧在桌面下捅捅女朋友,要她别再开口了。沈谨也是当年此事的见证者之一,当下赶紧举起筷子,尴尬地解围:“吃菜,吃菜!”“是呀,吃菜,一会儿就上热菜了!”人们赶紧把眼光从周牧云这里移开。这时,周牧云冷着脸瞅了瞅沈谦,正巧沈谦也扭脸望着他,两人目光一撞。沈谦眼里满是笑意,自顾自转回去,周牧云则紧皱着眉头,心里似乎全是懊恼。阿俏从雅间溜了出去。她的确有这想法,想去“四川酒家”的后厨看看。可是她毕竟也是做席面生意的,深知酒家食肆,最忌讳的就是名菜方子泄露给竞争对手。就算她想,也会控制着自己,尽量不去做这些犯忌的事儿。所以她只是出来透透气而已。有沈谦在的时候,往事就总是一幕一幕地往心头上涌。经过“仙宫”那件事,阿俏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沈谦,就是个自带危险的男人。他当初不告而别,阿俏虽然恼,可她心底清楚,明白沈谦的用意,不想她继续掺合那些危险的事儿。她同时也是个有分寸的人,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也有自己的生活,即便再着恼,她也可以妥妥当当地将自己的生活过下去。可是如今他回来,没有半点预兆地出现在她面前,她却仿佛一时乱了阵脚,心里一阵一阵的慌乱,不知该怎么让自己镇定下来。所以她干脆找了个借口出来,在走廊上转转,权当是透透气,好让自己一颗不安定的心重新安定下来。“阮小姐,你的东西掉了!”背后一个温煦的声音陡然响了起来,那声音如此熟悉,令阿俏浑身轻轻一震,背对着来人愣了半晌,才鼓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