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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口就烧到根上……”眼梢似乎瞥见有什么一闪而过,是鸟么?大雨天里哪来的鸟?左右看看,一切如常,便不再琢磨,又忙着卷他的烟卷去了。城里的天气和城外像两个世界,城外浇得睁不开眼,城内却有了放晴的趋势。雨收了,天边有微微的红光,倒映着地上清浅的水洼,水面上浮着一层胭红,像姑娘闺房里一台又一台的镜子。寸火城和前几城又有截然不同的风韵,如果不是城墙上烈火旗招展,简直要以为这只是个富裕又安静的小城。这里有垂杨和炊烟,也有小桥和绣楼,一切被雨水清洗过后变得明净,仿佛任何一个角落都是通透的,没有半点藏污纳垢。就是这画一样的街头,在他们途经的半道上,停了一辆精美的马车。一名车夫驭马而立,车厢的四围以黑底金漆,描出齐整的饕餮纹样,蓬顶四角的玉鱼被风吹动,有啷啷之声飘散。可能是哪家富户出行吧,崖儿和枞言交换了眼色,打算绕开行走,但车内人抢先唤了声:“岳楼主。”这一唤,崖儿心头不由一跳。回身看过去,车门上的锦绣垂帘被一柄折扇挑了起来,帘后露出一张如银似雪的脸,有灵明清秀的五官,和不附庸常的气度。明明笑容温和,嗓音却如刚被冷雪擦拭过的钢刀,和眉心那点朱砂痣一样,清晰深刻,直击人心。第78章所以费尽心机遮掩行踪全无作用,早已有人洞悉了一切。雨后河畔,风景如画。暑气退去了些,连鸣蝉都没有亮嗓。头顶出现一道虹,挂在碧清的天幕上,凉风擦过脸颊,拂动了身上的衣衫,要是忽略目前的处境,倒也算身心舒畅。崖儿眯眼望向那人,“阁下认得我么?”车内人一笑,“波月楼主,这江湖上有几人不知其大名?楼主大约没见过我,我却早就对楼主心驰神往。”这样的用词十分唐突,但从他口中说出来,似乎一点也不为难。有一种人,很懂得恃美猖狂,因为长得不错,便觉得全天下都会迁就他,车内这人大概就是。崖儿审视他,看他虽然一副清风明月的模样,但面色显得苍白。大热天里锦衣轻裘穿得严严实实,仿佛刚从冰雪中归来。恐怕有不足之症吧!果然他自己也认同,“我身体不大好,所以一向很少走动。这次听说岳楼主进了寸火城,即便撑着病体,也要出来相迎。”一面说,一面挪动身子。马夫忙搬了红漆凳子让他踏足,他弯身下来,胸前的一绺长发垂委,领上雪白的狐毛出锋衬着乌浓的色泽,有种帝裔贵胄般的煊赫味道。他的个头很高,大约和仙君差不多,一身月白织锦,看得出是个讲究体面的人。崖儿只是惊讶于他的头发,及腰的长度于男人来说很少见,也让她有似曾相识之感。她向他拱了拱手,“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锦衣公子回了一礼,“众帝之台,厉无咎。”这话一出口,崖儿和枞言都吃了一惊。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都不该进行到这一步。厉无咎这么轻易就现身了?难道又是水宗的幻象么?她当初曾在雪域远远见过他,那时他戴着面具,看不清长相,但论身形,似乎能够对应上。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她噌地抽出了双剑,“我不占病人的便宜,阁下出招吧。”可是对方静得如一潭水,对于他们的剑拔弩张毫不在意,拢着袖子道:“我不是来打架的,岳楼主稍安勿躁。我只是不明白,我天外天与你波月楼无冤无仇,为什么楼主连破我三城,让我损失三员猛将?”一切都不大对头,如果他真是厉无咎,这样的反应未免太羸弱了,哪里像称霸武林的盟主,倒像个受了委屈的书生,找上门来文质彬彬地责问。崖儿没打算和他好言好语论长短,高举的剑依旧在手,“我与厉盟主的仇怨,岂是三言两语就能算清的。盟主图谋岳家神璧,害了岳氏满门,又在雪域杀我挚友,抢走了鱼鳞图册,这些单靠区区三座城池远不够抵消。我杀入天外天,不过要盟主给个说法。如果阁下真是右盟主,还请归还鱼鳞图,剩下的账,再拿命来清算。”那张坦荡的脸上露出了玩味的表情,“岳楼主似乎从未见过我吧!既然素不相识,你对我的诸多指控,究竟有什么依据?你连杀我三位宗主,现在又进第四城,楼主想要什么,厉某一清二楚,何必冠着报仇之名,行强盗之事。”他说罢,两指轻轻一弹,格开了她的剑,叹息着,“我与你母亲也算旧相识,对你的无状可以不做计较。楼主不妨开门见山,如果话能投机,也许咱们还有合作的余地。”三言两语,句句饱含机锋。尤其那一弹指,朝颜发出嗡然长鸣,从剑首到剑柄无一不震动,震得她虎口发麻。这样强大的内力,江湖上除了右盟主,只怕不做第二人想了。可厉无咎少说四十出头,看这人的面貌不过二十七八,硬说两者是同一个人,实在让她信不实。枞言不声不响,也对这人做了一番观察。首先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不是妖。但凡妖都有妖气,无论修为深浅,即便控制再得当,也会在无意间泄露寸缕。他来云浮两年,多少听说了一些关于右盟主的传闻,知道年龄和人不匹配。悄悄开了天眼,想看清面前这人的本质,可又虚虚一片浓雾笼罩着,怎么也分辨不清。既然亲自出马,仅靠武力是不能解决了。明知枞言的根底,他也半点不忌惮,除去对自己的身手有把握,更是深谙天道,懂得妖在生州必须遵守的法则。妖不能伤人性命,否则会天打雷劈化为灰烬……他悠然看了枞言一眼,复对崖儿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咱们另挑个茶寮吧。”向前一指,“我知道那儿有一家,茉莉花茶炒得极好,正适合姑娘饮用。”说罢微微一笑,也不等他们答话,转身在前面带路。天上早已云开了,太阳从头顶直射下来,照着他的发顶,回旋出夜一样深沉的、靛蓝色的光晕。事已至此,确实没有必要再兜圈子了。如果他有心擒住她,入夜烛阴阁围剿就是了。崖儿心里有数,熬到最后无非一战。厉无咎再笃定,也怕她自毁神璧。毕竟没有了神璧,鱼鳞图不过是废纸一张。寸寸留心,随他进了小巷。茶寮在小巷的深处,路过一丛繁花,远远便看见了古朴的木墙。每座城都会有这种供人消遣的地方,不同之处在于王舍洲黛瓦白墙红绡绿纱,艳而不雅,这里的小斋茅草覆顶,更显寒贵的气象。只是取什么名字不好,偏偏叫阴阳,到最后不像个茶寮,更像求签问卦的铺子。带路的是熟客,茶寮里的人都认识他。见他进店,没人表现出惶恐和畏惧,店主回身看了眼,挽着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