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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大部分是辎重营和新兵营的士卒,战斗力之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全程轻装简从,求个速去速回。领军的张校尉正驱马前后巡视队伍,不住催促百姓们行快一些。“赶紧的赶紧的,别磨蹭,天亮之前必须赶到小嵩山脚下!阿婆,这驴比你都老,带着干什么啊!哎!”然而普通人哪里有行军打仗的将士走得快,大部分拖家带口,前面推着板车,后面赶着牛马,辛苦攒了十几年的家当谁都不愿轻易放弃,只能慢吞吞的在郊外缓步推进。宛遥和青花坐在马车内,厚重的夜空上全是乌云。好在她们俩一个是临时歇脚的外乡客,一个是仓皇逃出来的家奴,随行携带的东西都不多,两个包袱足以应付。宛遥掀开车帘子往外望,四周山峦起伏,满世界都是轱辘咯吱咯吱转动的响声。项桓此次也在随行的队伍中,见状便打马逛过来。“赶夜路还习惯吧?”他放慢速度跟在车旁,“你要是困的话,先睡一会儿,不出意外今天正午前就能翻过山。”她摇头示意自己不要紧,趴在车窗上朝外面打量了一圈,“你们送到小嵩山便掉头回去了吗?那这些人怎么安顿呢?”“安顿?”项桓似是而非地轻笑,“如今乱成这样,能把人平安送出去就不错了。有亲戚的投奔亲戚,没亲戚的就地生根,这年头背井离乡的多了,自有他们的活法。”这一番话,让宛遥无端回忆起了那一年在恩阳镇外路遇山匪时的情景。百姓落草为寇,灾民沿路乞讨。乱世的流民在用自己的方式试图挣扎着活下去。项桓看了她几眼,欲言又止似的抓了抓脖颈,“我记得,那地方离白狼镇很近,若战况顺利,你其实可以去镇上……”还没说完,那张校尉像生了一双火眼金睛专盯着他找茬,当下一声狮吼:“项工页!”“又在偷懒,还不滚过来!”半道被人打断,他额头的青筋微不可见的凸起,啧了声,不耐烦地答应,“知道了。”纵马时回头又朝宛遥把话补齐,“你可以去镇上住几日,如果要走,也记得留个消息给我。”“记住了!一定要留消息给我。”项桓再三叮嘱,战马被他要走不走的指示搞得十分不耐烦,最后打了个响鼻,自作主张地背着人踢踢踏踏找张校尉去了。等其走远,青花才小声的在旁一语道破:“我猜项大哥应该很想姑娘你等他。”宛遥靠在车内,一开始没说话。青花又凑去瞧了一瞧,回头肯定道:“绝对是,他刚刚还往这边瞅了一眼。”结果看到是自己,目光冷厉得要命。宛遥抱着包袱垂眸托起腮,模棱两可道:“嗯……谁知道呢。”人潮如水,全是长住青龙城的居民,好些互相都认识,一路有闲谈聊天的,有嫌前面走得慢的,还有丢了东西低头找的。逃难的紧张氛围被这些家长里短冲淡了不少,反而给人一种热闹的感觉。青花好奇地探头张望。张校尉鞭策战马走在最前面,忙着招呼士兵与百姓赶路。“动作再快一点儿!”晨风渐起,随着一声尖利的鸟鸣直刺入云霄,四周黑压压的群山好像也跟着苏醒过来。风涛吹动了南边常青的树,枝摇叶晃。而那些自然的声音里,隐隐凝固着沉重的气流。项桓浑身一凛,猛地握紧缰绳,他对于危险的直觉素来比旁人更敏锐。“说你呢,往哪儿看呐!”张校尉正在训斥一个开小差的新兵,“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讲了多少遍要眼观六路,眼观六路,真不知cao练的时候都学……”他训得正带劲,身侧一道厉风突然袭来,快到了极致甚至将他鬓发刮下来一缕。对面一脸衰象的新兵双目圆瞪,讷讷地将他望着,眉心一支长箭穿头而过,直接将他串成了串儿。他好似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身形一歪,在张校尉震惊的神情里斜斜栽倒,噗通一声摔至马下。周遭死寂了半刻,恐慌的哗然如涟漪般迅速扩散开。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校尉第一个反应过来,抽出长刀大吼:“全军戒备!全军戒备!”方才还看上去一片祥和的山脉仿佛瞬间活了,地动山摇的马蹄雷霆万钧一样朝这边奔涌,喊杀声如猛虎长啸,从四面八方响起。但凡有脑子的都能看出这绝对不会是友军!袁傅的烽火骑像是自平地里冒出的鬼魅,毫无征兆地袭击了这群老弱妇孺。辎重营在行军途中本就负责后勤搬运兵刃囤积粮草,多是些马夫和年迈的军士,而新兵营只cao练了几个月就仓促上阵,敌军来势汹汹,靠这点战力根本无从抵挡。张校尉以刀隔开迎面杀来的骑兵,慌不择路的喊:“两翼散开,亲兵压阵,来十二人随我突袭!”正说着,一抹寒光在暗夜里刺得他双目微痛,不知几时,一匹烽火骑竟悄然而至,高高扬起的马蹄上是战枪冷厉的锋芒。张校尉心中顷刻一凉。眼见头顶的枪锋即将落下,就在此时,斜插而至的枣红马忽然闯进了视线。马背上的人身形矫健而灵敏,只用了一招,伴随着武器脱手,对方的胸口赫然喷涌出腥浓的血液。长风,血光,月色冰凉,少年在夜风中微扬起的发丝与鲜血一并飞舞,凌厉而可怖。“还愣着?!”项桓拽着马缰转过头,血迹斑驳的脸上凝聚着一股强烈的气势,“现在不撤,等着去送命吗!”言罢,他纵马朝中军疾驰,吼道:“辎重营收拢,新兵营断后,撤撤撤!赶紧回城!”张校尉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忙跟着附和:“回城,回城!立刻回城!”马车早就停了,外面是铺天盖地的兵荒马乱。宛遥搂着青花小声安抚,刚准备打起帘子,兵刃猛地斩下,正将射来的长箭一刀两断。项桓抹了把血,冲她急声道:“把头收回去!”“怎么了?”宛遥忙躲在车里问。他拽过平头车的缰绳,匆忙回答:“没什么。”“遇到了点麻烦。”猝不及防出现的袁军打得一群弱势兵措手不及,天刚吐鱼肚白,大部队便灰头土脸地跑回了城。伴随着铁轴厚重的声音与满地滚滚的尘土,千斤闸哐当落下,城内的四道大门缓缓关上。至于这一路有没有死人,死了多少人,现下已无从确认,所有捡回性命的百姓都瘫坐在地上心有余悸。项桓赶着马车将宛遥送回家。一整晚的折腾不承想又回到了原点,两个女孩子皆是满头雾水,她把手递出去,由他牵着跳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