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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毛骨里头发寒,天还是蓝的,云还是白的,可她却只觉着阴沉发冷。她被安置在最前头的一间泥土房内,陈设很简单,一询问,姚景天白日里都在膳房熬药钻研或是在为重症病人诊治,只在晚上的时候回来睡一觉。这些日子因为患者一下子增了不少,他一急切索性叫侍卫在膳房搭了一个临时的房子,夜夜在里头配制方子,如今已经第十日了。在靠近山坡最里头的一个村子,一路走来凋零荒芜,除了几个捂住口鼻屏息着快速行走的侍卫,便不能见到容色好的人,这疫症来之凶猛,起初只是咳嗽微见红疹,到了后头全身都是红疮烂rou口中吐血。除了哭泣哀嚎便是咳嗽之声,心中一片凄凉,男子褪去了盔甲大刀,穿了一身藏青色麻衣,用了个木簪束着乌发,进屋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睡着了的年轻女子,黑亮的眸子瞟了瞟四周,在见到木桌上发馊甚至长了霉点的菜梗脸色立即沉了下来,打开壶盖子,里头半点水都没有。桌子上的摆设很整齐,真是太整齐了,轻轻一擦,还能擦出一层灰来。他堪堪踏出屋子,便有两个作侍女打扮的丫头急急奔在他脚跟前,一见男子黑煞般的面色,吓得伏地重重叩道:“大,大人,怎么来了?”男子冷沉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中传来:“我不回来,你们就这样敷衍了事,是不是要等着我回来收尸!”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咬出来的,可见极是震怒。两个丫头十五、六的年纪,吓得身子直哆嗦,直以为阎王到了,叩得额头都出了血,最终还是互相壮着胆子说道:“大人饶命,奴婢不是故意怠慢夫人的,同来的十个伺候夫人的如今就只剩下了两个,其余的都传上了疫病,死的死病得病,奴婢家中还有老父和弟弟meimei要养活,奴婢不敢死啊。”“大人,奴婢虽然父母早逝孤苦无依,但是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等着奴婢回去,奴婢真的不愿意这么早就死去了。”听到这里,男子打断道,声音依然如古井无波:“别死啊死的,迅速去做点吃食拿过来。”两个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还不相信杀气十足的大人竟然这么轻易就放过了自己,喜出望外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男子看着两人匆忙离开的身影陷入沉思,直把屋内女子的呼唤声都给忽略了,当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再次想起时,男子疾步进了屋子,扶着她坐起来,“醒了,可要吃什么,要不要喝水。”大掌被女子握住,眸子里头都是泪光,女子沙哑着声音道:“霍大哥,你终于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别说胡话。”男子一向不多言语,女子也是知道的,可非是无情之人,与之相反,他极为重情重义,便是死了,他也会惦记着她一辈子,女子猝然地推他道:“霍大哥,我染了疫症,你离我远远地,我不像连累你。”男子神色淡然地看着她:“我的命都是你救的,你别瞎想了,京城来了御医,马上就能有解除之法。”虽是安慰,但是神色不免沉了沉。御医来了好几波,药方子天天喝,可是还有人不断地死亡,附近村庄染了病症的人还在陆续往里头送,却是只送不出的,可见药方子还是不管用,他也没有十足的信心。若是可以,他宁愿自己来受这个罪,也不要担负这心头的愧疚。两个丫鬟动作迅速,很快端来了一粥一菜,不过刚放到桌上即刻缩退地远远的,霍亚夫也不恼,叫了人退下亲自端着碗一口口地喂给女子吃。可能是病情太过严重的缘故,女子刚吃下就吐了出来,脸上极是苍白,额头微微发烫着,瘦得只剩下骨头。女子呕吐轻缓了,抬起头勉强笑道:“霍大哥,我这吃了吐都好些日子了,我不愿意再受这罪了,不过能等到你来的一天,还能亲自喂我吃食,我死也知足了。”霍亚夫阴沉着脸,说道:“我不会叫你死的。”“生死由命,翩然不怕,翩然这辈子能遇到霍大哥,真的死也无憾了。”女子脸色渐渐泛红,热度升高,沉迷着眼,缓缓道:“霍大哥,丫鬟和侍卫都唤我夫人,翩然好开心,翩然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翩然每天都幻想着能够有一天穿着大红袍嫁给霍大哥为妻。”宛翩然清瘦的眼神死死盯着他,充满了哀求与凄然,叫人心生不忍,男子转开目光,只是道:“你先休息吧,我不会要你死的。”离开之际,大掌被轻握住,女子带着哭音问道:“霍大哥,你要走了?”霍亚夫回身给她掖好被角,道:“我去给你端药,放心吧,我会陪着你的。”简单的话语,却是令人异常安心,女子点点头阖上了双眸。夜幕降临,在死气沉沉的村庄的不远处,有一户府邸却在歌舞笙箫,请来的是荆州瘦马的唱妓,一夜便要几千金,这县官叫张万福,最喜欺良霸女强取豪夺,在战时逃离了南关,如今一见太平了就回来继续享乐。夜很深了,烛光昏沉,粉帐暗香,张万福左楼右抱地好不快活,纱窗外都能听到里头的羞耻的男女呻吟混着木床吱吱的响动。欢爱渐歇,男人趴在女人身上道:“跟了老子要你们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女子嬉笑:“张大人,这村庄死了这么多人,上头会不会有人来问罪你?”张万福揉着女子的胸脯,笑道:“所有将领都回京封赏去了,哪里还有人管得着我,再说了,疫症死了那么多人,是御医无能,关我什么事情,再怎么也算不到我头上。”另一个女子伏上来,呻吟道:“可是我听村里头的人都说,是大人没有掩埋好死尸,遭了大雨冲刷,才引发了这场瘟疫的。”张万福突然用力攫住女人的下巴:“说,是谁说的,我要他全家死光光。”话刚说完,纱窗处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动,随之一个黑影子跃了进来,黑甲大刀,硬冷的面容映照在昏暗的烛光下异常可怖。张万福也是见过世面的,乍看清了那男子的容色后吓得从女人身上滚下床来,便是衣服也来不及穿,****着趴伏在地上哀求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下官失责,不全是下官的错,下官也是被冤枉的啊。”这夜煞是闻名的凶狠无情,偏偏又没有丝毫废话就把人给砍了,他若不一次性说完,恐怕连哀求的机会都没有了。不过正像他所听闻的那般,男子根本没有二话,大刀一举,张万福的头颅就离开了身子,扬起的血都洒了半个床榻。张万福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