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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我知道。路怀。”我说:“怎么了?”他顿了顿,说:“我想告诉你,我一直是一个人。”我:“……”他这么个人,话说到这份上其实挺不容易的,我能听出来他紧张得直喘,声音一直在抖,我沉默了一会,说:“书禾,你得把话说明白。”唐书禾:“……什么?”我叹了口气:“你是什么意思,是想搞搞暧昧吃回锅饭还是别的什么,咱们把话说清楚。”唐书禾急切地打断我:“我没有!我没有只是想和你……暧昧。”我嗯了一声,路博文在我的怀里憋得有点窒息,大概是我不知不觉间抱它太用力了,它甩了甩头,从我胳膊下钻出去,跑了。唐书禾像是急得不知道怎么说,话全磕磕绊绊地堵在那儿:“路怀,我,我……”我叹了口气,说:“你要是没想好,就先听我说吧。”他顿了顿,冷静下来。我说:“当年我是个傻逼,现在也没聪明点儿。当年给出去的真心,你不要,给扔地上了,这我没话说。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要重新开始,那这八年你又干嘛去了?”说这些其实也是撕我自己的疤,我吸了一口气,问出来,“当年不要的,现在为什么又要了?”那边静了很久。我以为他会像以前跟老师解释为什么迟到一样认认真真地跟我解释,或者这七八年他在外面学滑了,会说几句好听的场面话,比如曾经沧海难为水世间始终你好之类的,不管怎样,我没想到他沉默了一会,小心翼翼地问我:“你还生气吗?”“……没有。从头到尾也没生过气。”我说。唐书禾期期艾艾地说:“路怀,我真的……没有过别人,没有过。这八年我……我很……我很想你。”“想你”这俩字出来以后唐书禾就哽住了。我叹了口气,说:“那你那时候要出国,是觉得我等不起你吗?”唐书禾没说话,喘息声也微了。我说:“其实你要真那么想,也没必要像当年那么做……真的,书禾,没必要像当年那么干。”我笑了笑,突然觉得很困很疲惫,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我说:“……算了吧书禾,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滋味不好受,我长记性。你回国了,是好事儿,但也没必要跟我死磕,就这样吧。”我把电话挂了。红键按下去的那一瞬间,隐隐约约听见那头他小声叫我的名字,我迟疑了一下,还是给挂了。真的,明明刚才很困,这会儿就是不想睡觉,躺在沙发里刷朋友圈。路博文趴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把手搭在眼睛上,说:“文儿哥帮我把灯关一下。”小文儿哼唧了一声,站起来拿爪子把灯拍上了。我伸开手臂:“好宝,爸爸抱抱。”小文晃晃悠悠地走过来,趴在我的身边,我抱住了它,它蹭了蹭我的胳膊,发出那种咕噜咕噜哼哼唧唧的声音,它一般发出这个声音都是在安慰我,或者纯撒娇,我拍了拍它脑袋,说:“没事儿。”我手机嗡的一声,唐书禾被我挂掉电话以后给我发了一条微信:“把我删掉了吗?”他发过来这条就会知道当然没有。他还在发,一条一条地,我的手机一直不停地响。他说:“我刚才没有说完。”“我一直很想你……我一直在想,我想你还胃疼吗?你还喝咖啡吗?你还熬夜吗?你还喝那个牌子的啤酒吗?你还在弹那把琴吗?”“我不想算了。”“我不想算了。我……怎么样都行。你想怎么样都行。”“怀哥。”我看不了,给他发:“别想那么多了,先睡吧。”他顿了顿,继续发:“我没想多,怀哥。”“我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算。”“我就是……太想你了。”我突然无法自控地大声咳嗽起来,肺管痉挛,停不下来,在沙发上蜷成一只虾。路博文不哼唧了,把下巴搁在沙发上瞅我,吓得整只狗都耷拉着。我拍了拍他的脑袋:“没事没事,没事啊,你爸得去睡觉了。”不知道是不是接连熬夜的原因,我他妈心脏疼得快裂开了。我锤了捶胸口,摇摇晃晃地往卧室走,脑子里一团乱麻,又沉又痛,砸在床上的那一瞬间我好像就睡着了,连被都没盖。一宿的乱梦。那好像是高三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一点也不冷,晚自习的课间大家都去楼门口溜达,我披着羽绒服,敞着怀,跟唐书禾并肩站一块儿,边赏雪边吃雪糕,我说今天模拟的文综太他妈cao蛋了,选择错了一堆,唐书禾低着头跟我那个羽绒服上下开气儿的报废拉链搏斗,努力想把它拉上,闻言抬头说那明天课间别出来了,留屋里背题。我说这玩意要背就能会的话我也不至于考成这爷爷奶奶样,唐书禾摇了摇头,我把吃了一半的巧克力脆皮雪糕递给他,来一口?他偏了偏头,就着我的手咬上去,那一瞬间他下颏角的弧度,低垂的眼睫让人心动,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他在含吮我的耳垂,我被他激得整个人都僵在那儿喘,刚想扑过去反客为主,不知道是谁冲过来哐哐哐冲我一顿暴捶,唐书禾也不见了。我被那个人打得四面漏风,肋骨好像全断了,艰难地歪着半边身子给唐书禾打电话,怎么打也打不通,永远都在占线,好不容易打通了,我刚想问你去哪儿了啊怎么不理我了啊,唐书禾说:“别再打了,我们别联系了。”我吓醒了,一脑门的汗。这个乱七八糟蒙太奇混剪的梦只有开头和结尾是真的,结尾其实唐书禾还说了别的话,可是这么多年,我没往下梦过,好像潜意识都在躲避他的下文。永远都是“别联系了”。天光透蓝了。我眯着眼睛看了看手机,凌晨四点。屏幕上弹出来唐书禾的消息,我没醒全,刚想说你这崽种,你不是不让我联系了吗,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凌晨三点钟的时候他给我发了消息。“学校分配的公寓我没要,我这里地方不熟,有时间的话,能陪我看看房子吗?”我盯着屏幕上的消息发愣。可能是没睡醒,可能是做的那个梦,可能是半夜三更不适合做任何决定,明明昨天还跟这人说算了,这时候手鬼使神差地打了字,咻一下鬼使神差地发了出去。行。草,冲动了。唐书禾没给我多少后悔的时间,马上回道:“好,周末有空吗?”我说:“有。”草,又冲动了。路怀你脑子是他妈个抽水马桶吗,人家按一下你冲一下。我们俩相对无言,都在纳闷对方咋还不睡觉。唐书禾顿了顿,说:“你一直没睡吗?”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