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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的孙权都还没读过兵法,陆逊又怎么会知道这些杂书呢?却没想到对方垂眸静思,当真给出了答案:“曾经记载略有记载,不过我也只读过炼铜术的部分,其余并不精通。”……这个时代的学霸都是这么全知全能的么?李隐舟突然觉得现代吹嘘的那些神童,在这个时代早慧的孩子面前,都不过尔尔了。陆逊显然看出他的惊异,并不借此倨傲,而是耐心道:“关乎民生,并不算杂书,从祖父爱惜百姓,所以从识字起就教我们读过了。”的确,与炼铜术相关的,就是钱币的制造,经济是民生的骨骼,陆康对陆逊向来是以继承人的要求严格培养,从小就灌输这些基础的知识,也就不是什么怪事了。他的早慧不是天赐的才学,而是陆康照着自己年轻的模样一点点雕琢出来的,小小年纪,未有行差踏错。早熟如孙权都有迷茫脆弱的时候,但这个孩子已经被套上了一层密不透风的茧,再戴上谦逊温良的面具,无人知道他心里究竟是什么模样。也许数十年后的那场连营的火光,才真正烧光了陆康、陆家、江东的世族所给予他的一切束缚。几个相熟的孩子中,唯有陆逊是李隐舟不能完全洞悉的,故此,他并不排斥和他交好,但也不敢与之交心。他拈起另一枚金叶子,抬手递给陆逊,以玩笑粉饰疏远之意:“不知少主那本价值几何?”陆逊沉默片刻。半响,才露出一个温吞的笑:“值一个不骗我的回答。”李隐舟几乎手一抖,仿佛心底最阴暗的想法都被轻易地剥开处刑,堂而皇之地暴露在对方眼皮底下。他轻咳一声将尴尬遮掩过去:“……少主想知道什么?”如果只是再次试探他,那倒很好敷衍,但李隐舟盯着他淡静的眼眸,感觉不到一丝该有的压迫感。短暂的安静之后,才听到他平和如水的声音。“想知道你方才在想什么。”————午后的时光分外绵长,明亮的光线中浮尘细细闪动,带着古旧竹香的书简累成厚厚一摞,将浮躁的心情暂且压了下去。李隐舟翻动着生凉的竹骨,却莫名觉得指尖有些发烫,之前陆逊的话犹在耳畔——“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指下的字迹一个个从眼前划过,但他脑海里反复的仍然是那几个字,不知为何,心里陡然生出一个不太合理的想法。——那孩子该不会,真的只是单纯想交个朋友吧?他立即甩了甩耳朵,把这些杂念暂且丢出去,就算陆逊要选择交朋友,对象也应该是世族大家的子弟,和他这个普普通通的小药童没有什么干系。眼下最重要的是研究出如何炮制活性炭。他对普度众生没什么兴趣,也没有张机一样燃烧生命的科研热情,只不过有一技傍身就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他并不想一辈子依赖老师的教授。虽然不能看懂所有文字,但与比对半天,也勉强认出几个代表颜色的字,连蒙带猜地串联上下文,倒能猜出意思是用火焰的颜色分辨炉火的温度。颜色。他猛地一拍脑门,怎么把最基本的东西给丢掉了。长年累月对仪器和数据的依赖的确化繁为简,把琐碎的工作输出为简明的数字,但数字本身并不能代替事物的本质,即便不能精确地求得需要的温度,也完全可以通过观察性状确定火候的高低。即便不能与现代化的精致工业相比较,也绝对比制炭中偶然产出的效率高得多。他绕过了这道坎,突然有了山穷水复、柳暗花明之感,捏着张机慷慨相与的八两金子,心里已经有了筹谋。————庐江城东,长柳依依。纤长的枝条拂动着竹篾编织的门帘,透过薄薄的篾片,以模糊摇晃的影子勾引着里面苦读的学子。这里是庐江最大的官学,素有小四姓小侯学之称。若是不知情的北方人来了,总得奚落一句,洛阳城的四姓小侯学,已经带了个小字,再缀一个小字,未免太过寒碜。而本地人自有本地的说辞,四姓小侯学原本是昔年为了樊氏、郭氏、阴氏、马氏这四家四姓外戚子弟所设的官学,因这四家煊赫,却不属于列侯,因此时称为“小侯”。而江东的地界上,也有四大家历史深远、同气连枝的世家贵族,虽不能与四姓小侯的势力相比,但这四家一荣俱荣,戮力同心,实力也绝不可小觑。所以这个小字,不过是书香门第的自谦,在江东的地界上,可不敢随便开罪这四家的子弟。自然,小四姓小侯学也不只是这四家的学子专享的特权,其他大族,如周家,或新起的势力,如孙家,都可以来此求学。孙尚香扮了小子的样子,也常厮混在里面,有个霸道的长兄,还有个冷肃的二哥,谁也不敢寻她的事。何况四大家之二的陆、顾两家少主都和她交好,就连教书的夫子也懒得劝诫,索性睁一只闭一只眼罢了。她近来大病初愈,丢了一身颓丧的病气,又活蹦乱跳起来,日日嘟囔着所见的奇闻异事,成天想着破解世上的诡秘。“你们听说了吗,南山后面,在闹鬼呢。”她眉目灵巧,顾盼间自有一种俏皮的生动,描述起来就绘声绘色,“有村民见着了,说,半夜里远远看见红红的鬼火,忽闪忽闪的,可怕极了。”顾邵不以为意,自从上一回误食过蘑菇以后,他就再也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的事情了,不由摇头,偏巧前几天看过相关的古籍,刚好趁机卖弄出来:“村民无知,所谓鬼火,其实是磷火,磷乃是士兵战马的鲜血积年累月所化,就算所鬼魂,也是英魂所寄,又有什么可怕的?”孙尚香稚嫩的眉头紧了紧,总觉得这套说辞更不可靠,但论起读书之广,整个官学也找不出一个同龄人能与顾邵相比较,要想治理他嘛……她眼珠一转,俯身向前,用小指戳了戳前面的脑袋:“阿言,你听见了吗,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陆逊并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