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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刀剑都是极普通的兵刃,那香囊翻来覆去的瞧一瞧,除了布料比较精致名贵以外,也毫无特殊之处。于是扔回到了下属的手中,道:“先带回去吧。”说罢之后,他转身欲走,随手拂开一缕沾在面颊上的发丝。手指擦过鼻尖,谢九泉忽然闻到一股有些熟悉的香气。这种清苦的药香,当初跟乐有瑕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从对方身上闻到,也有一次听乐有瑕无意中提起,说是止咳镇痛的草药。脚下不慎绊到一块碎石,身体踉跄,差点栽倒。旁边的副将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了他:“将军!”谢九泉声音急切:“刚才那个香囊呢?快、快按照路径追查,找一找这两拨人都去了哪里!”*这两拨人的去向,怕是谢九泉都不太好查——他来晚了。卢家暗卫先被相府侍从和靖千江按着揍,又被天外飞石一通乱砸,有死有伤,铩羽而归,曲长负则已经顺利进宫了。他入宫的时间卡的正好,赶上早朝尚未开始,而皇上正在议政殿中同魏王谈话。曲长负将手上的证据奏疏呈上之后,便垂手在外面等待,没过多久,魏王齐瞻亲自从里面出来了。他是听说曲长负想要入宫面圣,这才特意先一步来到议政殿的。从上回酒楼一别之后,他还再没和曲长负碰过面。这死小子冒犯了他,竟然就当没事发生了,齐瞻就没见过这么胆大包天又混账的东西。“曲公子。”他打量着曲长负,数日不见,那张俊俏又可恶的脸倒是没变。齐瞻一步步走近,近到那距离几乎可以看清对方微微上翘的眼睫,这才停步,故意凑的很近说道:“父王召见,你请进罢。”曲长负态度淡漠:“多谢王爷告知。”齐瞻却不让路,反低低笑了一声,将话说得暧昧:“曲公子上次敬的那杯酒十分够劲,只可惜你走的太早了,只能让本王意犹未尽,日夜回味。下回若有机会,你与我尽兴一番如何?”曲长负沉默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说:“臣本以为上回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可王爷还依旧如此纠缠,不会是爱慕我罢?”齐瞻:“……”曲长负淡淡道:“若王爷真有此心,写封信送到相府去就行了,自有专人处理。眼下臣还有正事要办,不要拦路。”说完之后,他径直从齐瞻身边绕过,施施然进殿去了。长着一张清冷的谪仙脸,话说的比谁都无耻,齐瞻简直叹为观止。他手指冲着曲长负的背后点了点,随后跟着他进殿。隆裕帝已经翻完了陈小姐的那封血书,面色沉沉。见曲长负进来,他问道:“曲长负,你所上报之事非同小可,可知道虚言夸大的后果?”面对皇上的逼人气势,曲长负更是斩钉截铁,跪地行礼道:“倘有虚言,愿即斩臣首!”隆裕帝有些惊诧,打量他一眼:“你倒豁的出命去。不过朕可听闻卢家和曲家乃是姻亲,你如此指认,不怕被怪罪吗?”曲长负道:“臣别无选择。军营之中乱象横生,并非一朝一夕,却未有一事上达天听,臣为军中将士不忿,亦为陛下不忿。”他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就把皇上拉到跟自己相同的立场上来,转移了对方的关注重点。军营都烂成那个鬼样子了,没人跟你说,就我敢说。所以皇上啊,你还不赶紧好好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话果然让隆裕帝神色微微变化。齐瞻在旁边听着曲长负和皇上对答,也感受到了隆裕帝对于此事的恼怒,起初还有些幸灾乐祸,等着围观美人惊慌失措的模样。——刚刚顶撞本王,倒看看你在皇上面前又如何表现。可齐瞻没想到曲长负对着隆裕帝竟然是一样刚硬。拿出豁命的架势,上来就是一句“如有虚言,愿斩臣首”,紧接着三言两语,又化解了隆裕帝的疑心。有种,实在太有种了。而且还很聪明。过了片刻,皇上缓缓道:“你起来罢,先站到一旁去,待朕问了卢家,再来说话。”曲长负道:“……是。”隆裕帝道:“曲卿神色不虞,是对朕的安排不满了?”曲长负道:“臣不敢。臣是在想,卢家之人向来傲慢,听说被臣指认,只怕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而会认为臣是因私怨而诋毁他们。”隆裕帝道:“你在朕面前倒是直白。”曲长负道:“因为臣年少多病,自小便常常受到轻视,若非陛下赏识,臣又怎有机会崭露头角?自然要好好效力,不敢隐瞒陛下。”他居然还会卖惨。齐瞻默默地腹诽了一句,想起之前对方一边自称体弱多病,一边点了他xue道的往事。隆裕帝却对曲长负的话很有共鸣。他年轻的时候遮盖在先太子的光环之下,不受先帝宠爱,更被朝中一些倚老卖老的臣子轻视,也是一心一意地想要证明自己。这个年轻人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但面对君主又足够坦诚,倒是个可用之人。*皇上又召昌定王府的人入内,询问情况。昌定王府的人在外面忐忑等待了一会,也早就商量好了对策。他们认为,曲长负最大的劣势在于目前手上的证据不足。曹谭的罪名是板上钉钉了,可对于卢家,他只有被昌定王府的暗卫半路截杀这一条证据,剩下的还待调查。因此听皇上询问,昌定王自然一口否认,声称必定有人冒充他们府上的人,刺杀曲长负。对待这位异姓王,隆裕帝还算客气:“卢家乃是我郢国的基石,爱卿先祖当年更是立下汗马功劳,朕自然愿意相信你们。不过此事究竟有何隐情,还需调查清楚——”他沉吟了一下:“既然爱卿也觉得冤枉,那便交给刑部和京兆尹会审罢。”昌定王一开始听说曲长负竟然还是先他们一步前来面圣,当时就吓出一身冷汗,听到皇上宣召便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直到这时,他才稍稍放心。刑部和京兆尹那边都可以稍加打点,曲长负的证据又不够硬,皇上这样决定,可以看做是一个警告,但应该没打算因此触动王府根基。“是。臣一定配合,臣叩谢皇上圣恩。”*眼看这事暂时结束,卢延站在父亲的身边,却觉得心里面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他身为世子,又有军功,从来都是眼高于顶,最看不上曲长负这种文弱娇贵的废物,结果没想到,连着几次都栽到了对方手里。这让卢延觉得非常受挫,迫不及待地在心中盘算回击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