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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俊美的脸,乌追的尾巴在他脸上摇了摇。好像回到了西北。京城和西北被同一弯月色照亮。啧,他的金刀还在他手中。岂有就此赖过去的道理?第五十章有人活着的时候有两张脸。一张对着世人,一张对着自己。宣帝登基的第二年,是被血色和哀嚎铺满的一年。发生了两场震惊朝野的大案。永历二年四月初三,宁王府被赵家先斩后奏,以莫须有的罪名全府抓进了京兆尹的牢中。宁王已经休妻,宁王妃便侥幸逃过一劫。永历二年四月初八,平原侯府被坐实了春猎行刺的罪名,夺了爵位,满门抄斩,就此断了前朝皇室的根基,给大楚后世留了几百年平静的时日。小周山的大火原来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行刺。平原侯的累累罪行被昭告天下,便有些对前朝有所旧情的百姓,也觉得平原侯府落到如今这样的地步实在活该。山河才安稳了一百多年,便迫不及待的重掀战火。平原侯成了历史的罪人。人人口舌间唾骂的还有内阁jian佞。以前受了宁王恩惠的百姓第一次将对赵嫣的不满延伸至了整个内阁。积攒着的民愤已呈燎原之势裹携着流言,在市井中肆虐。民间废立内阁的声音在宁王于五月初被午门斩首的时候终于响了起来。宁王被斩首的那日百姓们排了十里长街为他们眼中的贤王送行。朝野上下没有人敢做监斩官。谁做了监斩官,谁便要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赵嫣穿着青花绛袍下了软轿,玉冠高高束起了长发,五月的天气,只他一人穿的繁复,一层叠一层。红的唇色淡了些,让他的容貌少了几分姝艳,多了几分淡漠。仿佛要被高高被供奉在了庙堂之上,人间疾苦全然不敢惊动。京城的百姓们第一次真正看清了大楚jian佞的模样。他身后跟着朝廷的御林军,军队止住了暴动的百姓。赵嫣一步步走到了狼狈的宁王面前,繁复的袍摆落在了宁王低垂的眼中,半蹲下了身子。直到这时候,赵嫣才看清楚了这向来深居简出的宁王楚殷的容貌。三十多岁的年纪,因为久病脸色青白,眼神阴鸷,身上穿着囚衣,他是龙子皇孙,上了囚场不见有惧怕之色,端着王爷的气派,挺直背脊,仿佛要将这气派带进坟墓。宁王确实是个人物,心智计谋耐心都是上等,可惜生不逢时,又被一副破败身子拖累,才有了今日的下场。“赵大人好手段。”楚殷道。赵嫣挑眉,“我做了何事?”“这天下人都是瞎的,只有我这将死之人能想通了关节。”楚殷摇头道,“这龙椅谁坐不是坐?就因为我是庶出,让楚钰那黄毛小儿登了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赵嫣靠近他,指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己之私,要这天下多少百姓陪葬?百姓尊你贤王,殿下觉得自己配?”“他们可不是人,赵大人。贤王的名声,也不过是另外一张脸。”男人细长的眼底有精光,“赵大人又有几张脸?”赵嫣反问,“殿下觉得呢?”宁王盯着他,“输给你本王不冤枉。”赵嫣于是笑了,站直了身子,颇惋惜道,“宁王殿下,来生别在托生皇家了。”宁王看着他桃李一样的面容,朗声亦笑“赵大人来生也做个寻常百姓吧。”赵嫣看着楚殷,一字一句道,“殿下,我没有来生。”赵嫣亲自扔掉了令箭。侩子手手起刀落。一刀斩下,头颅落地,落地时候宁王的双眼仍然圆睁着,滚滚热烫的鲜血溅到了赵嫣的发。他们都有两张脸。凡是有两张脸的人,哪个有好下场?宁王到死都不知道,先帝根本没有嫡出的孩子,当年皇后膝下无子,楚钰是从骊妃处抱来的。人人争夺到最后,也不过为争一口气,赔上了卿卿性命,时也命也。赵嫣沉着脸色,接过京兆尹递过来的白色的帕子,轻轻擦了擦,“找个好的棺材铺子,厚葬了吧,到底是皇家人。”京兆尹已抖如筛糠。赵嫣那副姝艳容貌在他眼中好似修罗恶鬼。百姓sao乱了起来。有人喊了一声,“狗官!”原晴朗的天气此时阴云翻滚,一声炸雷裂在空中。人群在听到雷声后四方涌动,有百姓呼嚎,“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要将赵嫣这jian佞五雷轰顶!”御林军刀枪上阵,竟难以抵御住手无寸铁的百姓,或者,连御林军中的有些人也不肯尽全力了。京兆尹惶恐的躬身道,“大人,还是快撤吧,这暴民四起,万一伤了大人……”局势胶着起来,法场被四面八方的百姓涌动围起,青菜叶子和脏水往刑台上泼。赵嫣往后退了一步,神色冰冷,五指蜷在袖中,宽大的袖袍中,还藏着一把弯月一样的金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日日带着,竟也可安神。远处一队黑骑列阵而来,为首的人竟然是童章。童章没有看赵嫣一眼,在他眼中,赵嫣是彻头彻尾的jian佞。若非秦王嘱托,他不会来此地污自己的眼睛。他倒是恨不得愤怒的百姓活撕了赵嫣。黑甲分行了百姓,护着赵嫣上了软轿,一路将他送进了赵家。赵嫣下了软轿,正想说什么,童章冷笑道,“大人不必多言,若非殿下嘱托,我不会来。殿下不日就会回西北,让我转达一句话,大人日后好自为之。”他声音渐冷,翻身上了马。赵东阳厉声道,“童将军岂敢如此说话!”马背上的童章冷嗤了一声,没有理会赵东阳。马蹄扬尘,领着一队黑甲远去。赵嫣淡淡看了一眼赵东阳。赵东阳道,“大人,这童章如此嚣张……”“这样的人只会明枪,难道不比京城的暗箭要好太多?”赵嫣摇头,轻轻咳嗽了两声,眼前有些眩晕,赵东阳扶住了他,“大人!”“无事,回府吧。”赵东阳在塌前侍奉汤药,赵嫣闭目饮下了漆黑的汤药,忽然道,“今天没有放糖,怎的这般苦?”赵东阳奇怪的抬头道,“大人,今日放的和往常一样,药五分,糖五分。”赵夫人活着的时候说,心里苦了,口中吃什么都是苦的。赵嫣遂放下药碗,“赵东阳,你出去吧。”他神色沉静,赵东阳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便收拾了桌椅,推门而出。苦涩的中药在唇齿间蔓溢。赵嫣搂紧了手中的金刀,发丝铺满了塌,轻轻阖上了眼睛,沉沉入眠。白日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