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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头略微沾了沾,就可以说是自己做的。钟意不擅烹饪,饺子倒是会包,前几年为了凑趣,她跟家里几个哥哥还一起包了一大盘,送到钟老夫人那儿去。见益阳长公主没有反对的意思,她也笑道:“那便劳烦嬷嬷了。”……新春佳节,宫中远比别处热闹,自傍晚起,欢声笑语不绝。成年皇子留于封地,尚未还京,但年幼的皇子公主却都在,晨起后被侍从领着去向帝后请安,然后才回殿更衣,准备接下来的宫宴。年夜照旧是要守岁的,当然少不了歌舞助兴,年轻婀娜的舞姬们身着紫色宽袖襦裙,舞姿舒缓安许,乐师附和,奏,一曲终了,焰火齐放,将长安夜空映照得一片通明。年幼的皇子公主拍手称赞,笑声清脆,宫嫔们常年束缚于深宫,日渐刻板的笑容中也添了几分欢愉,皇帝心情舒畅,接连举杯,难得的夸赞了太子几句,皇后唇边的弧度也大了些。“父皇,”子时刚过,未及新旧之交,李政到皇帝身边去,低声笑道:“儿子想跟您告个假。”前几年他虽留在封地,但每逢年关,皇帝都会降旨叫他回京,守在自己身边才好,今次听他这样讲,眉头一皱:“今日是年关,不许胡闹。”李政笑道:“我有正事。”皇帝哼了一声,道:“什么正事这样要紧?”李政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轻扯父亲的衣袖一下,道:“儿子想去那女郎那儿走一趟。”皇帝看着他,微微怔了一下。这孩子刚出生时,连他的手臂长都没有,仿佛没过多久,就一下子变成现在身姿颀长、英俊斐然的秦王了。他小的时候,每当想出宫去玩,也会这样扯父亲衣袖,仰着头眼巴巴的看,想来是真的喜欢那女郎,不知不觉间,连儿时的习惯都带出来了。皇帝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忽然生出了几分感慨,还有些对岁月流逝的伤惘,对旧人的感念。“去吧,”他语气柔和下来,低声道:“要是明年能为父皇添个孙儿,就更好了。”“是。”李政含笑应了,一掀衣摆,在皇帝面前跪下,向他叩头三次,道:“那父皇,儿子走啦。”桌案上摆着石榴,果皮鲜红,内里的果仁儿晶莹剔透,皇帝失笑,随手拿起来砸过去:“得了便宜还卖乖,还不快滚!”李政将那半只石榴接住,笑嘻嘻道:“谢父皇赏。”言罢,快步离去。皇后席位与皇帝并列,距离略微远些,那父子俩说话声音又低,不曾听见方才那些话,见李政走了,不明就里道:“青雀做什么去?”“没什么,”皇帝笑道:“朕吩咐他去办件事。”皇后见他不愿多说,目光微微一黯,却不深问,转过头去,温声吩咐乐师:“陛下最喜,再奏一遍吧。”……及至子时,外边却下起了雪。侍女们在暖炉上温酒,酒香气萦绕在内室,吸上一口,仿佛连心都暖了。钟意与益阳长公主相对而坐,衣袖挽起,饶有兴致的包饺子,玉夏自室外入内,抖落身上积雪,道:“好大雪,鹅毛似的。”“快去火炉边坐坐罢,”益阳长公主笑道:“看你冷的,脸都白了。”包饺子的荠菜,是侍女们昨日新挖的,冬日天寒地冻,总共也没有多少,好在钟意与益阳长公主只是图个新鲜,略微包了两盘,便停了手。侍女们端了温水上前,叫她们净手,内室安谧,除去撩拨起的水声,便只有烛火轻微的噼啪声,长安城里大概在放焰火,远在观中,都能隐约听闻。益阳长公主见她竖耳去听,笑道:“你若不嫌冷,便穿上大氅,到山门那儿去看,这儿地势高,也能瞧见。”玉夏为她取了大氅,仔细穿上,钟意则问:“长公主不一起去吗?”“我已经老了,也没有那么高的兴致了,”益阳长公主笑容中有些淡淡凄凉:“一个人看,也好没意思。”“大好日子,不该说这些的,”她失笑道:“去吧,别因为我扫兴。”益阳长公主是因驸马离世出家,那时才二十出头,正当韶华,想来驸马辞世之前,他们都是相携到室外去看焰火的吧。这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却仍旧是她心里不能触碰的伤口,钟意扶着玉秋的手出去,到了青檀观的门口,才低声道:“驸马也有福气,即便身死,还有人这样长久的念着他。”而她呢,前世死后,除去母亲家人会伤怀,大概没有多少人会在意吧。玉秋听她话语伤感,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安慰,玉夏却忽然道:“居士,您看山下。”钟意侧目下望,便见一行人执着火把,冒雪登山,夜色寂寥而幽深,那火光连成一线,远眺过去,竟有些说不出的暖人。“是什么人选在这时候登山?”玉秋有些迟疑,道:“今日可是年关啊。”玉夏也有些怕,观外护卫们迎上前来,将她们护在身后。山下那行人来的很快,人还未到,便听马蹄声达达,钟意站在山门处,便觉有道目光投到自己面上,既炽热,又有些柔和。为首之人身着玄色大氅,身姿挺拔,肩上落雪深深,山门处悬着灯笼,亮堂堂的,映出那副英俊坚毅的面庞。他随手将火把递给侍从,翻身下马,大步上前,笑着唤她:“居士。”第26章好茶钟意见他前来,又惊又怔,半晌才道:“你不在宫中守岁,到青檀观来做什么?”鹅毛大雪伴着观外灯光飘浮而下,纷纷扬扬,有一片落在她眼睫上,轻轻眨一下眼,那片雪花便悄然化开,在她平淡的眼波中消弭无踪。“每年都在宫中守岁,好没意思,”李政站到她面前去,挺拔身躯遮住了漫天飞舞的雪花,道:“想了想,还不如来观里拜菩萨呢。”钟意出家,虽打着菩萨入梦的名头,但还是入道门做了女冠,时下道门的阶位也略比佛门高些,谁叫李家说他们的先祖是李耳呢。她笑了一下,淡淡道:“这是道观,哪里来的菩萨?”“怎么没有?”李政略微前倾几分,低声道:“你便是我的菩萨。”钟意眉头一跳,道:“秦王殿下,我看你又要讨打。”“玩笑话也说不得么?”李政笑吟吟道:“罢了罢了,不同居士饶舌,我先去拜见姑姑。”钟意扫他一眼,他也不怵,含笑回望,最终,钟意让开道路,叫他们一行人进去了。……临近子时,新旧交接,长安城中的千家万户,似乎都欢腾起来了。越国公府内虽也热闹,较之往年,却差了几分气氛,钟老夫人环视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