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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来本就娇弱,府中上下不都知晓吗?这耳边呀,总有人说着,我过不了多少日子,便要去地下陪我娘呢。”老夫人曾经也这样想。祝琇莹是个狐媚子。偏还生下个体弱多病的女孩儿,随后便去了。这对母女仿佛身有诅咒一般,害得她儿续娶后,竟也生不下半子。萧七桐整日里病恹恹的,倒不如随她娘一块儿死了好。然而就在这时。男子一步跨进门来,冷声问:“这话是谁说的?”这声音有些耳熟。萧七桐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穿着皂色长袍,身形八尺余的高大男子,迈了进来。男子的五官相当英俊,在这个入朝为官须得面貌佳的朝代,他的模样算得上是第一等佳了。但男子的五官冷刻,多少显得有些不近人情。而这份不近人情,大大削减了他外貌带给人的好感。男子正是她的父亲,萧成。萧七桐收起目光,倚着椅子淡淡唤了声:“父亲。”然后她又将目光转回到老夫人的身上,只见老夫人面色已经微微白了。萧老夫人看重自己的儿子,更一心为儿子谋算。但是,她却也同样畏惧自己的儿子。毕竟萧成的模样瞧上去,真如同六亲不认的阎罗一般。萧七桐心下好笑。这萧家,实在半点人情味儿也无。这老夫人是个眼界小的心思毒的,府里几个姑娘要么懦弱不堪要么骄纵蠢笨,萧成有野心却独独没有感情可言,萧靖跟在他身边,也将他的行事态度学了个九成。就这么一个萧家。看上去实在荒诞可笑。“身子还没好?”萧成突然出声。显然这话是对着萧七桐说的。萧七桐点了头:“胸口还闷着。”萧七桐从前就算吃了十分的苦,她也一分都不会往外吐露。因而当她真出声说了自己难受,谁也不会觉得她是装出来的,反倒会觉得,她怕是疼得受不住了,这才难得示了弱。萧成原本不快的面色,顿时抚平了:“既还病着,便歇着吧。”老夫人哪里容得萧七桐就这样被轻轻放下。程敏月门第虽低些,但这个儿媳妇却合了她的心意,如今人没了,她心底未必真为程敏月的死而感觉到痛心愤怒。她所不快的,乃是程敏月之死引出来的种种后果。程敏月身死,外头有传言说萧七桐将继母生生克死的,不管这传言真假,萧家姑娘们的名声都得连带着受影响。再假使,外头有人说其实是她儿克妻,两任妻子都早早死了,那时怎生是好?更莫要说,这男子虽然比女子金贵,但到底前头都死了两任妻子了,再要续娶,那高门人家的女儿,又哪里肯嫁来作继母呢?无论从哪方面考量,都足够令老夫人对萧七桐恨之入骨了。她咬咬牙,衡量再三,终究是熬不过心底的愤恨,出声道:“萧七桐这等恶毒的女孩儿家,如何还能留在萧家?那岂不败坏了萧家的门风?”言下之意,竟是想要将萧七桐逐出家门。“不合规矩!”萧成却将眉头皱紧了,声音也更冷了。“可如今敏月没了,该如何向程家交代?”萧七桐闻言,差点笑出声来。老夫人太不了解她自己的儿子了。程家是祝家的附属,也就是说比之祝家尚且不如。又哪里需要萧家向他们交代?萧成性傲,从不轻易向谁低头。又哪里听得了老夫人这话?他眉头一皱,口吻凌厉不容反驳:“她既是自己出行意外身亡,又哪里怪得了萧家?程家若敢来讨要说法,日后不与之交便是!”老夫人顿时面上一紧,觉得叫萧成扫了面子。但她同样也知道,是她方才说错了话,而萧成性情固执,纵使她再有不满,萧成也绝不会改口。可她又不想在众人跟前,丢了脸面。老夫人动了动唇,正待开口。这头萧成却先问了:“母亲近来身子如何?”老夫人心下一松。萧成总算心头还惦念着,给她留了一个台阶。她笑了笑,道:“已经养得大好了。”萧成的话音却一转:“建王妃广发了帖子请人去赴春日宴,萧家可收了?”“收了。”老夫人略带厌憎地扫过萧七桐,又道:“因着咱们府上五姑娘的缘故,外头正等着瞧府里的笑话呢。我偏要带府里几个姑娘去,也好让他们瞧瞧,萧家的姑娘不输谁。”“将她也一并带去吧。”这个她指的是萧七桐。老夫人微微惊愕:“这如何成……”萧成耐着性子,道:“若是特意将她留在家中,才叫人看了笑话。”老夫人到底不算蠢笨,刹那便明白了过来。她若不愿萧家担上污名,不仅不该将此事闹大借机惩治萧七桐,反而应当想尽办法遮掩此事,一口咬定,程敏月身亡乃是意外,而非遭萧家嫡出的姑娘害死。不然……萧家姑娘传出蛇蝎之名,又叫外人如何看待萧家的家教?想通这点后,老夫人登时便冷汗涔涔了。若非今日她儿前来,与她说了两句话,她恐怕还未想到这一层。老夫人将目光落到萧七桐身上,暂且收敛了不甘愿,淡淡道:“你收拾一番,明日随我去建王府。”萧七桐慢吞吞地应了声。见她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老夫人心下不免窝火。只是理智到底牵制住了老夫人。萧七桐的性子这样不讨喜,总有吃亏的时候。老夫人冷冷地想。此时萧成扫了眼萧七桐的模样,有些不喜她体弱多病的样子,便皱了下眉,道:“要什么便吩咐下去,谁也不敢糊弄你,何苦将自己弄得这般模样。萧家难道还缺了你的东西不成?”萧七桐没应声。萧成熟知她的脾气,倒也懒得与她发作。在得知女儿为证清白,险些削发为尼后,萧成也只是在这里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发了威势,斥了两三个人,便又走了。老夫人多少觉得不得劲儿,便也叫丫鬟扶住了自己,跟着离开了萧七桐的院儿。他们走后,下人们都安静极了,谁也不敢先开口。萧七桐的母亲早亡,后头萧成又续娶了。虽说她是嫡出的姑娘,但下人里真没几个拿她当回事的。但经过今天便不同了。他们不怕一个病弱的小姑娘,但却是怕萧成的。乐桃突然笑出了声:“方才可吓死奴婢了,还以为老夫人真要问姑娘的罪呢。没想到老爷却来了,可见老爷待姑娘是好的。”萧七桐摇摇头:“换做谁都是一样的。”乐桃听得云里雾里,没明白过来其中的含义。换做谁都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