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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瑶奴,你怎么还没歇下?”月光下的苏亶,穿着一身素色常服,长身玉立。是个翩翩君子。苏妧朝父亲走了过去,在父亲面前盈盈站定,抬着头反问:“阿耶呢?阿耶怎么也没歇下?”苏亶的目光,落在了女儿身上。这个女儿,原本是他和妻子唯一的孩子。苏亶记得苏妧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粉粉的一团,当孙氏将苏妧放在他怀里,让他抱一抱女儿的时候,他都手忙脚乱,不知道该要拿这一团软绵绵的小东西怎么办?可是一晃眼,那软绵绵粉嫩嫩的一团,已经长成了如今亭亭玉立的少女,格外好看,分外动人。只是明天,她就要嫁人了。苏亶心里觉得很不舍,但男婚女嫁,是人伦大事,每个人都要经历的。苏亶脸上露出一个的笑容,跟女儿温声说道:“我睡不着,怕吵着你的阿娘,便出来走走。”苏妧:“我也睡不着。阿耶,我舍不得家里,我也舍不得离开您和阿娘。”苏亶:“可你已经长大了,你总是要离开我们的。”苏亶觉得女儿总是要离开他的妻子的,只是从前的时候,他觉得女儿出嫁,要回来也是很容易的。谁知她不嫁则已,一要出嫁对象便是太子妃。身为父亲,苏亶很少在言辞上表达自己对妻女的关爱。他只是用行动一直默默地惯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妻子和女儿。看着妻女在身边欢乐嬉笑,看着妻女在他的羽翼之下,无忧无虑。身为男人,他心中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骄傲。生而为人,尤其是男人,能顶门立户,令妻女无忧,足矣。有朝一日,女儿出嫁,身为父亲,娘家也能成为她有力的后盾。可那些想法,在李世民说要跟他当亲家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有。苏妧日后在宫中的生活如何,是苏亶和孙氏都爱莫能助的。即使她在宫中不受宠,过得很不好,身为父亲,他也无能为力。苏亶想到这个,心中就别提多难过了。旁人都说皇恩浩荡,他竟然成了太子殿下的岳父。皇恩确实浩荡,可伴君也确实如伴虎,更何况苏妧从小生活的环境跟旁人相比,又过于单纯了些。苏亶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对着女儿也不能愁眉苦脸,又不能难过。大家长的尊严什么的,总是要撑一撑。于是苏亶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除却生死,所有的离别都有再见面的时候。更何况,你只是出嫁而已。什么时候想父亲和母亲了,可以回来看看。或者,让母亲和父亲去见见你也可以。”苏亶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苏妧心里就更加难过了。她抬眼望着父亲。忽然像个迷茫的小女孩,问父亲:“阿耶,我会过得好吗?”稚鸟羽毛长齐了,终究是要离开。她那稚嫩的双翅,能抵挡风雨吗?如果有敌人要伤害她,她能保护自己吗?苏亶忽然之间,也十分担心。苏妧在对着母亲的时候,都是自信而淡定的。大概是因为母亲只是个后宅女子,一直被父亲保护宠爱着,所以苏妧在面对母亲的时候,展现的都是自己能独立的一面,以免母亲担心。可是当她面对父亲的时候,又变得不一样。在她心里,父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存在,像一棵大树支撑着整个家。每次心中无助的时候,或者是强忍着要坚强的时候,看到父亲,所有的伪装都会崩塌。于是,在踏入百里夷院子前还在跟自己说及时行乐,不要眼里只有风花雪月的苏妧,在进了院子看到父亲后,忽然就变成了个迷途的小女孩。苏妧眼里打转的水花这时候终于凝聚成泪珠,顺着脸庞划下。她像是个小女孩般哽咽着声音,“我想一直陪在阿耶和阿娘身边。”苏亶听着苏妧的话,心里更难过了。什么门当户对在苏亶看来,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如果可以,他和妻子甚至都可以让女儿下嫁给一个品行优秀的小郎君,什么时候女婿对女儿不好了,他就可以过去狂揍女婿一顿。可偏偏如今娶女儿的,是当今的太子殿下。不管李承乾怎么对待苏妧,苏亶都是无可奈何的。可他要劝女儿什么呢?劝她适应后宫的生活,要学会在后宫生存?那些道理苏亶相信陈王妃并没有少说。苏亶为人本就是长安这种的一股泥石流,毕竟府中没有妾侍通房的,整个长安除了他和房玄龄,再也找不到第三人。思前想后,苏亶对着女儿的眼泪心里难受得一塌糊涂。最后还是让书童拿了手绢过来,像哄着还是三岁的小瑶奴的温柔语气,无奈地说道:“看看你,都是要成为太子妃的人了,还说哭就哭。明日要是让你阿娘看见了你这模样,指不定心里要难过成什么样了。”苏妧在父亲面前也不管形象了,她仰着头,让父亲拿着手绢帮擦眼泪,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十分理直气壮,“我就是不能让母亲看到我难过,所以只能在父亲面前难过了。难道我不舍得你们,还不给我说吗?”苏亶被她的话弄得哭笑不得,“给给给,怎么不给?”苏妧红着眼睛看了父亲一眼,然后接过父亲手中的手绢,“阿耶你手太重了。”刚才还在跟父亲流泪撒娇的少女,在掉了几粒金豆子之后,好像已经没那么难过了。她都能嫌弃父亲手劲太大,弄疼她的脸了。苏亶看着她,好气好笑之余,心里是真正的舍不得。明天太子殿下来迎亲,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他也不能跟苏妧说些什么话。“瑶奴。”正在擦脸的苏妧抬头,看向父亲。苏亶脸上的笑容慈祥而温暖,他轻叹了一声,跟女儿说道:“你即将出嫁,在宫里的生活不比在府中自由自在,你要习惯。任何事情,要谨慎。父亲不求你能光耀门楣,只求你能平平安安。”原本已经止住眼泪的苏妧一听父亲的话,又想哭了。苏亶看着她的模样,头疼叹息道:“别哭了,你再哭,明天眼睛该肿了。你不是最爱美,要是不能当最美的新娘子,你明天晚上会恨死阿耶的。”苏妧闻言,破涕而笑:“阿耶胡说,我才不会呢!”翌日天还没亮,苏妧就被藿香和绿萝摇醒了,要起来梳妆打扮。大唐的婚礼繁琐复杂,又是皇太子立妃,更是隆重,嫁衣都是早早就定制的礼服。一层又一层,穿都要花不少时间。那脱的时候怎么办?苏妧一愣,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太纯洁的事情,赶紧摇了摇头。然而头才动了一下,就被藿香轻轻地固定住了,“娘子,别动,正给您梳妆呢。”苏妧只好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地方,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