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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喜道:“坏了,是老爷身边的来贵!”她顾不得那又要哭的孩子,匆匆抹了抹脸,快步往院子里去。院门天一擦黑就杵上了,外头的人进不了,要里头的人取了门杵才行。带喜开了门,就见来贵提着灯笼,老爷负手站在一旁,脸上一派冷然。“老、老爷。”带喜垂下头,不敢对上王仲济的眼睛。王仲济冷冷盯视她一眼,迈步往里走。来贵亦步亦趋跟着,嘴里呼喝道:“今儿是不是叫了大夫进来,说是没收诊金?以后再自作主张,仔细把你全家发买去煤山采矿!”带喜喏喏应是,想起哀哀不舍的王夫人,再对比没有半点慈父心肠的王仲济,颓然闭了闭眼睛。“从今日起,下人的月俸、饭食也从他的账上走。”王仲济站在摇篮边,望着那个号啕大哭的孩子,视线冰冷又阴鸷。他警告地瞪一眼两个下人,沉声道:“若再有人自作聪明,全家打死。”带喜听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含泪道:“是。”第53章四十千沈玉林带人往北郊走了十里,怕骑马阵势过大,等走过到的时候天都快亮了。“沈大人……”亲随们望着连绵的坟茔,有些摸不着头脑,“是不是走错了?”沈玉林拧着眉头靠近一块石碑,手掌护着火折子,凑近了看上头的书刻。石碑上长满了青苔,字迹斑驳看不清楚,只依稀能看见个姓氏,旁的都语焉不详,不知所谓。“都姓孙。”沈玉林一连看了七八个,确定这是一姓的坟场,并不是乱葬岗。可这与王仲济和张成的恩怨有什么关联?沈玉林在土包上顺手刨刨,发觉土质虽硬,却不想说经年的老坟,大抵立了没几个年头。他沉思片刻,忽然福至心灵,问身后的副手:“王仲济原配姓什么?”王仲济是贫寒出身,中进士的时候已然娶妻,同他一样都是寒门薄户的妇人。内宅妇人,又不是京城人士,宣王府的人哪里知晓。诸人面面相觑,只能道:“吾等回城便去打听。”沈玉林颔首应下,一错眼瞥见坟群深处一个矮矮的坟包。那坟比别的坟包都小些,立着一块青石碑,并没有刻字留名。“这碑上头好干净。”副手随他一起探查,忍不住说道。沈玉林四处张望一圈,找来几根粗长的木棍,吩咐道:“把坟掘起来我看。”亲随们没有二话,立刻拉开架势刨起坟来,很快就将土包挖开。沈玉林燃起火把,蹲身往棺里瞧。这棺比起寻常的薄棺名贵些,但也有限,没到达官贵人那一阶层。沈玉林举近火把,发觉里头干瘪瘪的,只有妇人的衣衫钗环,并没有尸骨。这是个衣冠冢。“大人,你看。”副手朝棺头一指,给他看那处立着的小灵牌。沈玉林屏住呼吸,伸手将那一尺长的灵牌提出来。“先室孙妙娘之位……”他凝神在漆金的几个大字上看过,沉吟片刻,撕开袍角把灵牌包裹住,“得罪了。”除了这块灵牌,并没有其他收获。沈玉林领着人折返京中,打发人去查王仲济原配夫人,自己快步往医馆去。时辰还早,医馆还没有开门迎人,放着牌位也不用忌讳。沈玉林把灵牌放在桌上,请三人来看。赵霁和秦素问留宿医馆,才刚刚起床洗漱完,揉着眼睛往大堂里找早点吃,陡然看了那东西,顿住脚不明所以。“这是谁的灵位?”赵霁走近一点,俯身看上头漆金的大字。他的长发还没有梳起,乖顺的披在背上,一弯腰就迤逦地垂泻而下,单看眉眼很有几分女子的妩媚情致。沈玉林瞧着不像话,低声道:“卑职唤侍女来为王爷整理仪容。”“孙妙……”赵霁还在想着灵牌的事,闻言看看自己的衣襟袖子,“可是穿错了?”他自己穿的衣服,自觉穿的很不错。不能指望金尊玉贵的王爷自己梳头,秦素问寻了梳子来,先给他把发髻梳上,“沈兄奔波一夜,还是先去厢房修整一下吧。”沈玉林被劝去休息,秦素问梳完头,抬眼看临窗而坐的少年人。医续断就在大堂坐着,也不知道夜里睡了没睡,新雪般洁白的衣袍一丝不乱,连褶皱都看不见一条。她问:“医先生,这位孙妙娘可是关键人物?”赵霁小声纠正:“她叫孙妙。灵牌之上,男死名后加‘倌’,女死名后加‘娘’。”若是孙妙娘,牌上就该是“孙妙娘娘”了。秦素问涨红了脸,“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外头打探消息的亲随敲敲门,低声道:“王爷,卑职已探听清楚,王仲济原配确为孙氏,乃新城人士。”“知道了。”赵霁应一声,抬眼去看医续断,“看来孙妙与王仲济同籍,乃贫贱时所娶妻室。”可惜王仲济刚发迹她便死了,也没有子嗣留世。秦素问挠挠梳齿,忽然问:“张成是哪里人?”王仲济心机深沉,不会随便让个人做他的大管事,还一做许多年。大管事内外的事都有参与,夫人有什么辛秘事,王仲济官场上有什么猫腻,只要他有心,全都能探听个三四分。这样的位置,势必要给一个能够信赖的人来担任。少年人有些神思疏懒,不耐烦听他们猜来猜去,抬起茶盏往地上一泼,“你们自己问他吧。”茶水入地即干,还扬起一阵薄薄的白雾,那白雾缭绕里,缓缓显出一个臃肿的人形。秦素问曾隔街见过张成一面,依稀在这人的眉眼间看出一点熟悉,想起在王家院子里那个孩子,背脊隐隐发寒,“你是……你是张成?”张成死于溺水,尸身泡得肿胀,身形比起生前还臃肿肥大,五官变化却不大。他阴恻恻笑一声,短髭须被扯动,神情生动和活人无异:“小人是张成。”他忌惮地看一眼斜坐的少年人,垂头道:“小人只与王仲济有仇,之前冒犯陈公子,还请恕罪。”他是指在王家那次。秦素问心里一颤,不敢回想当时的场景。若带喜没有开门进来,或许她就被杀了。她攥紧赵霁的手,平复下起伏跌宕的心潮,沉声道:“把你与王仲济的恩怨如实说来,我们或许可以帮你。”张成垂下眼帘,沉默半晌,才缓缓张开嘴。他与王仲济、孙妙都是新城人士,王仲济父亲早亡,他母亲带他改嫁,继父便是张家的账房先生。张家与孙家,是新城当地有名富庶商家。两家有意结为男女亲家,加上都是商贾之家,规矩不严,便纵容小儿女一处玩耍。王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