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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他走时非但没缺胳膊少腿儿,反而给他们使了个大绊子,一时半晌里不会有性命之忧。当然,这不过是些无奈托词。一旦即将再去璧城,明堂便睡不着了。他反复地想着知女所言,黄符咒、地下黑影之间必有联络,但总以为还差了一环。曙河将低漏声亦断,他辗转反侧,终于把棠仰折腾醒了。他伸手把还要再不自觉翻身的明堂按住,含糊地问说:“你干嘛……”明堂把那手移起来,翻身搂住他,低低道:“你睡,我不动了。”棠仰鼻尖儿贴着他胸膛,闷声说:“想什么呢。”“想白露。”明堂叹了口气,疲倦地闭上眼,“望他平安无事。”棠仰窝在明堂怀里舒服地出了口气,“你希望也没用。我们去璧城搞清楚那个什么安圆和怪庙是怎么回事,然后把白露抓回来,叫他给春雪赔礼道歉。”明堂笑笑,下巴贴着棠仰额前不说话了。是,愿究竟有没有用,谁又知道呢?他刚想趁着最后再休息下,心弦儿一绷,腾地就坐起身睁开了双眼。棠仰被他吓一跳,还没问,明堂喃喃自语说:“对呀,同黄符咒联系最紧密的从来不是人或妖——那天我明明已经说出答案了!”“什么?”棠仰也爬起来,茫然道。“是愿!”明堂激动地抓着棠仰,“黄符咒会出现,是因为愿望!你记得我那天说的吗,妖不是为求财续命,也不为子女亲人,他们同小丫一样,都是为自己变得更强或是复仇,是愿望迫使他们吞下了黄符咒,是愿望让黄符出现,而不是有了黄符咒,才去为愿望付之行动!”他匆忙讲了大段绕来绕去的话,棠仰倒还是听懂了,一霎里无法评判明堂的想法几分合乎情理,但若说错——所接触过持有黄符咒的人或妖,他们的愿望,的确算是实现了。且还有有求必应庙,又是“愿”,甚至再往远处说,予愿仙君……真的还是巧合吗?首先要有愿望,愿催生了黄符咒。乍看之下好似前后顺序差别也不大,但细思却又令人阵阵发毛,何况明日要去的,还偏生是那“有求必应”的庙。两人说罢,再躺下去都睡不着了。棠仰枕着明堂胳膊,随口道:“宝珠一定就在附近。只是就我们找鬼魃那气运,我看是碰不着她。”明堂不知又想到什么,嘶了声问,“你说,他们究竟是把你和……弄混,”他下颌略扬,示意地下,“还是和宝珠呢?”棠仰想也不想答道:“按知女的话,显然是宝珠。”“知女说宝珠身上有腐尸味道,那她身上得佩多少香料才能掩盖掉。”明堂试着想想宝珠相貌,撇嘴说,“她可是去年夏天死的了,除非成僵,要不早该烂完了吧。”想了下也觉得有点恶心,棠仰蹙眉说,“首先她得是真在去年夏天死了。”明堂呆滞了须臾,又坐了起来,“对啊!梅利见她的时候就提过宝珠身上总是很香,那时候她还没‘死’呢!”这样讲,宝珠岂不是起码死了三十来年,真是更叫人不寒而栗。起得太猛,明堂胳膊骤然一抽,棠仰被掀成了平躺着。他懒得再起来了,干脆还面冲上躺着,闭眼道:“梅利对宝珠如此执着,是因为她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似妖非妖。”他顿了下,“似神非神。”他活动着脖子,气定神闲,“你说,这是梅利据痕迹所断吧,那究竟什么叫似神非神呢?”明堂刚摇头,棠仰又道:“既然都扯上神仙了,你师父能帮帮忙吗?”叹了口气,明堂侧头看着棠仰,轻声道:“自然是不行的,他来看我们本身也不合规矩,十有八九是偷跑来的。”棠仰半真半假道:“你可以向他许愿,这样就和规矩了吧?”明堂笑笑,揉着眉心又躺了回去。“你师父,同我想的不太一样。”棠仰蓦地又说。明堂转头看他,问道:“怎么不一样,他该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棠仰心道这不是明夷拿来讽明堂的话吗?他失笑,亦慢慢阖眼。第十五桩往事次日清晨,五人早早租车上路。路上,众人都在等待梅利兑现昨天所言,但她一点儿都不自觉,抱着胳膊面无表情,一副虽然我没有在耷拉着脸,但就是在给你脸色的样子。旁边方春雪把买来的芝麻酥分给大家,递给梅利,她也不客气。闲来无事,檀郎找话说:“师娘,你在璧城住过半年,那我们是不是不必去客栈落脚了?”“想挺美,”梅利白了眼他,“我是借住的。”棠仰挑眉,心道就梅利这臭脾气,该是什么样的大善人才肯让她借助。随即又想起自己不正是那个要她借住的“大善人”嘛。他愈想脸愈黑,何况梅利说的借助指不定是和在林岗时同样的情况呢。她闷头想了想,又不情不愿地补充道:“不过,我借住的那户人家挺特殊,过去问问也行,指不定呢。”明堂顺着问说:“怎么特殊?”梅利撇撇嘴,说不上的怪气,“那家是个清风堂,阴堂,还是只有清仙的那种。”众人哑然,诧异不已。方春雪和檀郎诧异是因为还是头回听说只有鬼仙的阴堂,那堂口得乱成什么样子。这边明堂棠仰却是为梅利兜兜转转、还是到了出马的身边。自家堂口丢下跑了,借住到人家家堂口去,这叫什么事啊。梅利看出四人神情各异,也没有费口舌解释的意思,只是清清嗓子道:“那个堂口和有求必应庙离得很近,不然我也不会认识安圆的。”众人竖起耳朵刚想细听,她打了个哈欠,又道:“别的,就留到那堂口再说吧。”棠仰翻了个白眼,靠着明堂闭眼小憩。明堂瞥了眼梅利,她眼光轻飘飘地不知在瞧什么,总之是副置身事外的意思。自家和她的底细都被彼此摸清楚了,明堂抿了下嘴,也就没避着,直言说:“春雪,关于沈梦灵君,你还有什么记得吗?”方春雪没想到突然被问这个,背一直,呆呆地摇摇头。明堂笑笑,看了眼檀郎,感慨说:“她还真是有只白玉眼……你这张嘴啊。”“什么意思,”檀郎挠挠头,“我怎么不明白?”一旁棠仰也默默地睁开了眼,明堂却故意卖关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