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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质

    魏斌颇有些得意洋洋起来,他坐到她面前,“祝小姐要是觉得不舒服了,客气点直说便是,我不会为难你的。”

祝笛澜甩了下头发,“你绑我干什么呀?”

“真是风情万种的,怪不得凌顾宸舍不得。”魏斌啧啧嘴巴。

“用我要挟他,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什么都换不到的,白费力气。”祝笛澜漠不关心地低头继续摆弄麻绳,“不过把他惹火了连着这码头一起炸了。你不要命我还怕死呢。”

“那,祝小姐给我指点指点?”

祝笛澜转转眼睛,淡淡说,“我只是想不明白,你至于这么笨吗?跟凌氏作对?凭你的底子要跟凌氏对着干不得等几年?”

“呦,说得我有点害怕。”魏斌嘲讽地笑。

“既然怕了,那我给你指条明路。”祝笛澜很傲慢,“你把我送回家,老老实实给我老板道个歉,我还能帮你说两句好话。我稍有点不高兴的,你在这条街上的生意就别想做了。”

魏斌不在意地大笑。

“你当真是愚笨,看不清眼下的局势……”

“只怕看不清的是祝小姐,”魏斌不屑地打断她,“你难道不知道凌氏一家独大的格局很快就要改变了吗?”

祝笛澜一顿,依旧傲慢地看着他,“有这种幻想的人不止你一个。我也可以实话告诉你,这种人的下场我见得多了。你以为你能靠上谁?万家?许氏?简直是笑话。”

魏斌同样傲慢地大笑。

祝笛澜彻底被惹怒了,“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之后会怎么好好收拾你!”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就凭你?!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毒品交易的二道贩子,趁着金河死了才有胆量出面做生意,就凭你这点伎俩……”

“你好好看清楚!”魏斌似乎有点被激怒,猛地拍了下桌子,“沃德集团的主理人半年前就回到泊都,明里暗里切断凌氏的生意。凌氏专断这么多年,手段毒辣,现在正是其他财阀集体落井下石的时候。沃德又与凌氏平分秋色,你以为凌氏还有多少戏可以唱?!”

祝笛澜突然怔住,接不上话来。

魏斌对她的神情相当满意,“沃德早就主动接触我,翻盘凌氏是迟早的事。凌氏向来自诩清高,看不上我们这些下里巴人,那我就能让凌顾宸看看,我这样的下里巴人能干出怎样的成就来。”

“痴人说梦。”祝笛澜嘴硬地嘟囔,但她的语气显然虚弱了许多,“金河虽然不过是一介地痞,但好歹独立于泊都各大财阀之外。你竟然觉得依赖沃德就能成为金河……你如果聪明一点就该明白,这不过是他手里的一个位子,谁坐都是一样的,凭什么轮得上你……”

“你以为我想不到这一点?”

“你以为你抓到凌氏的把柄就可以与沃德交换?我告诉你,凌氏根本没有这么大的弱点等着你……”

“你错了!我只要给凌氏小小的一击就足够了。这就要托祝小姐帮忙了。”

“得了吧。惹到他,只怕我比你死得更早。”

魏斌大笑,“我还以为祝小姐有多聪慧,没想到聊了这么半天还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而已。”

祝笛澜显露出不愉快,“我知道沃德的主理人是苏逸。他不会对我有兴趣,我老板也没兴趣与要挟他的人废话。你绑我才是毫无道理。”

“可我跟凌老板说了,他要是不愿赎你,那我就把你交给苏老板。鉴于祝小姐知晓如此多的内幕,凌老板怕是不得不答应了。”

祝笛澜露出气闷的表情,不快地问,“然后呢?今天这样一闹你我都是吃不了兜着走,你还想有好日子过?”

“凭我交易来的军火走私信息,苏老板自然会让我成为他的左右手。到时候只怕是我看不上你凌氏了。”

“近期苏逸根本就没有在泊都露面的消息,何况他行踪不定,你就不怕我老板下手比你快?”

魏斌哼笑,“凌氏的消息果然不灵,苏老板明天下午就要回泊都,他向来是下榻在北芝塔附近的豪宅区……”

韩秋肃发出制止的咳嗽声,他微微摇头,“你倒是嘴一顺什么都说了?”

魏斌一愣,赶忙住嘴。祝笛澜原先神情中的不解和傲慢全都收了起来,她冷漠地瞥着两人,眼里是沉静的把握,显然对韩秋肃的打断十分不满。

魏斌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一直在套话,他太小看她了。

因为她方才傲慢的神情显露出的皆如同涉世未深的小女孩的愚钝,魏斌觉得自己不“教育教育”她实在是说不过去,因此自然地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她是廖逍带出来的人,说话的时候注意点。”韩秋肃冷漠地说完,径直离开。

“你……”魏斌急眼,他压低声音不让韩秋肃听到,狠狠地威胁祝笛澜,“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收拾你!”

祝笛澜扯起嘴角不屑地笑,懒懒地别过脸。

魏斌出门前还忿忿砸门,他的跟班也都离开。祝笛澜等了许久都没有再见有人进来。她觉得格外困顿,便把这单人大沙发的椅背向后仰靠,舒服地蜷起双腿。

时间过了太久,久到她几乎觉得应该是天亮了。她根本睡不着,也休息不好。海边夜里的凉意也让她直发抖。

她是以怎样的心情度过这一夜的,她也想不清。或许会心痛,可她许久以前就已心灰意冷,因此这样的场面竟然让她不至于太过难过。

只是这寒冷,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彻骨。

忽然门被打开,魏斌带了两个跟班气势汹汹地进来。祝笛澜只觉疲累,她抬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又懒懒地把头靠在扶手上。她感觉自己似乎有轻微的感冒,因而很是头疼。

“祝小姐,咱们有点信息交换才公平吧?”魏斌咬牙切齿。

“我没兴趣理你。”祝笛澜听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鼻音,“你不过是怕苏逸发现你暴露他的行踪,所以想从我嘴里讨点凌氏的信息保命。”

她不屑地看他,“我告诉过你,就凭你的智商,坐不稳这个位子。”

魏斌气急,摆了摆手,他身后的跟班上前猛拽绑着祝笛澜的绳索。她撞在沙发边缘又摔到地上,捂住肋骨发出轻微的哀叫。

魏斌掐住她的脸颊,恶狠狠地问,“你说不说?”

“想得美。”

魏斌反手扇了她一耳光。祝笛澜又倒在地上,她的长发凌乱地盖住脸。

“我还收拾不了你这种小丫头片子了?”

魏斌把她拽回到沙发上,把她的头死死按进抱枕里,他的膝盖顶着她的后背。

祝笛澜痛得尖叫,发出的声音却十分沉闷。

“我要死还怕拉个垫背的吗?”魏斌骂道,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

祝笛澜越挣扎,这重量与痛苦便越强烈。她的尖叫声里夹杂出轻微的哭喊。

“住手!”韩秋肃的声音里同样满是愤怒,“你再动她一下我现在就带她走。”

魏斌悻悻地松手,不屑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就为了个女人,亏你干得出来。”

听到摔门声,祝笛澜才慢慢缓过气来,她被绑住的双手撑在抱枕上,她低头闭着眼努力不掉眼泪。

韩秋肃把她揽进怀里,安慰道,“没事了。”

祝笛澜倔强地要把他推开,也不看他。韩秋肃抓住麻绳,“我先把这个解开,你再听我解释,行不行?”

祝笛澜让他把绳子解开,但依旧不愿看他。韩秋肃看出她的伤心,内心也不由得刺痛。可他终究没有后悔。

“吃点东西,我给你带了早饭。”

她固执地甩开他,走到离他远远的角落才坐下,无神地看着地面,拒绝了所有的交流。韩秋肃看了她一会儿也只得起身离开。

在这没有窗户没有光线的安全屋里,祝笛澜失去时间的概念,心脏的冰冷已与空气无二致。

韩秋肃回来时,祝笛澜的四肢几乎僵到麻木。韩秋肃用一块巨大而温暖的毛毯裹住她。他看了眼桌上依旧完整的食物和水,无奈地劝,“你要吃东西。”

祝笛澜冷冷开口,“你的意思我还要在这里待很久?”

韩秋肃陪她一道坐在地上,“本来不至于拖这么久,不过魏斌废话说得太多,所以要多扣你几天。”

祝笛澜不看他。韩秋肃去握她的手,“笛澜……”她把手抽回来,塞进毛毯里。他轻声叹气,“我要你知道,我要针对的从来都不是你。”

祝笛澜沉默许久,眼眶微微泛红,“无所谓,你不是第一次这样对我。”

“你摆明你的立场,尽管如此我也尽我最大的努力保护你。”

“我知道我欠你很多,我为此付出的代价也很大。可我真的没想到,你这么干脆就把我卖给别人。”

“我知道你伤心,等你清醒些,你就知道,我绝不会故意伤害你。”

“魏斌这种蠢货。你是怎么想的?”祝笛澜偏头,不可置信里带着轻微的怒气。

“我当然知道他是扶不起的阿斗。”韩秋肃认真看着她,“但就因为他的蠢,所以我笃定他不会伤害你。换做其他任何人,我恐怕都没有这样的把握。”

“那你现在是在帮苏逸做事?”

“我依旧独立。只要苏逸与凌顾宸敌对,我便愿意帮他。”

祝笛澜压抑着情绪,终究还是透出哽咽,“你用我牵制他,不会有什么效果。我建议你下次换个人质。跟他在一起的人不是我。”

韩秋肃温柔地抱她,“听话,吃点东西。”

祝笛澜站起身,把毯子扔到地上,沉默了一会儿,把身上的夹克脱下来,递还给他,冷冷地说,“我以为这世间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了。我曾经最信赖的人会这样对我。而我曾经最恨的人竟然愿意为了我答应这些破条件。”

韩秋肃眼眸里的温柔冷了下来,他正想开口,就听见外面传来急速的刹车声,以及窸窸窣窣的不正常响动。韩秋肃皱起眉头。

“我不需要等到明天了,因为他早就知道。”祝笛澜幽幽地说,“你走吧。现在走还来得及。”

韩秋肃许久不发一语,只是阴沉沉地看着她。

祝笛澜黯然,“你要是做不到比他更狠,自然会被他抓住把柄。你要卖我,就不该交给魏斌这种货色。你要是与他作对,还顾忌我的安危,那就什么都得不到。”

她说完,想越过他朝门口走去。韩秋肃却猛地伸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臂。

他的眼神里,除了坚定还有凶狠的阴鸷。祝笛澜忽然慌张起来,她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而她却已无法逃脱。

“秋肃,你别这样……”

韩秋肃只是沉默,他把她带到安全屋的后门,那里有一座窄窄的旋梯。祝笛澜无法挣脱,只能跟着他快步从旋梯上至二层。

她一直打着赤脚,她的脚踩在冰冷的铁架子上,麻木又刺痛。

他们在二楼没走几步,便与安全屋外的覃沁打了照面。覃沁举枪指着韩秋肃,可祝笛澜就贴在他身旁。

覃沁忿忿地咒骂一句,收起枪。为了不伤到祝笛澜,他只能rou搏了。

祝笛澜下意识地想朝覃沁跑去,却瞬间就被拉回韩秋肃身边。韩秋肃带她快步通过廊桥跑向另一幢建筑。

覃沁一个跃步便用手攀住了二层廊桥的底,随后飞快跳上廊桥追过去。其他保镖们没有如此惊人的弹跳力,纷纷从旋梯跟上。

罗安微微眯眼,观察着四周的环境,随后凭直觉找了一条可能的路径。凌顾宸拉低鸭舌帽也跟在他身后。他特意穿得与保镖们无二致,以免暴露身份。

祝笛澜在这幢建筑物里绕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韩秋肃相当机敏地拉她躲在一堵墙背后。

墙的另一侧哗哗跑过一群同样晕头转向的人,她看不见是谁。她的嘴被捂住,发不出声音。

脚步声渐远,韩秋肃才拉她走回头路。他们走到另一架旋梯,两人蹑手蹑脚地走下去。四周静悄悄得,空无一人。

韩秋肃拉开车门,祝笛澜犹豫着不愿上车,“秋肃,你走吧。”

“我们还没完。”

脊背的凉意又爬上来,她还未开口,韩秋肃就警觉地转身。

罗安就站在两人面前。

韩秋肃下意识地把她护到身后。罗安快步冲过来,韩秋肃迅速推开她,因而对罗安的挥拳躲闪不及。

他吃了一拳,重重摔在车上,但他迅速做出反应,躲过了罗安的第二拳并弯腰攻击他的腹部。

祝笛澜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就倒进另一个人的怀里,还未尖叫就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是我。”

祝笛澜回头看他,讶异地小声说,“你怎么来了?”

“你受伤了吗?”

“没有,你……”

“走,这个方向,沁会接应你。”凌顾宸轻推了她一把。

她还没迈开步子,就听到一声枪响。凌顾宸的后背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他把祝笛澜护在怀里,两人一起摔在地上。

祝笛澜惊慌地去捧他的脸,“顾宸,顾宸……”

“没事。”凌顾宸半坐起身,就看见韩秋肃举着枪朝自己走过来。

他要护住她,祝笛澜却迅速站起来,挡在枪口前。她瞥了眼罗安,发现他刚刚那一架伤得不轻,很显然韩秋肃也是的,两人脸上都挂了彩,但韩秋肃先够到枪,因此占了先机。

“我跟你走,”祝笛澜握住枪把,坚定地说,“现在就走,再不走你来不及。”

韩秋肃被瞬间的仇恨冲击得似乎无法思考。此刻他一枪就可以解决凌顾宸,这样的机会实在千载难得。祝笛澜也很清楚当下的局面,她无法承受任何一种结果。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抵住枪口,努力劝他离开。

她的行为让凌顾宸惊出一声冷汗,他顾不得自己后背的伤,站起来朝韩秋肃走去。

祝笛澜把韩秋肃往车边推,凌顾宸死死盯着抢把,这把枪走火的可能性实在是过于瘆人,让他完全不敢多想。

好在韩秋肃的失神只是一瞬。他反应过来后不再把枪抵着祝笛澜。两人上车离去。覃沁带人赶到,众人恨恨地瞪着离去的车辆。

忽然又响起一声枪响,车子的后玻璃碎了一地,祝笛澜赶紧往下躲。韩秋肃一面加速驶离,一面紧张地问,“你受伤了吗?”

祝笛澜后怕地摸摸身上,发现自己没有流血,才颤颤巍巍地说,“没有。”

覃沁冲到开枪的保镖身后,照着他的后脑勺不留情地给了一拳,骂道,“你个傻帽开什么枪?不知道祝小姐在车上吗?”

凌顾宸摸了把后肩,摸到一手的血迹,“定位她。”

决裂

车驶上环城高速,韩秋肃点了支烟,“他用什么定位你的?”

祝笛澜默默把红宝石耳环摘下递给他。韩秋肃接过看了一眼,径直扔向窗外。

车辆经过隧道时,她看清了他额角的淤青,她终究不敢多问。她不知道他会带她去哪里,她有过几个猜想,可最终也没想到他会带她来这里。

“你都没有回来看过他,对吗?”

祝笛澜静立在这座小小的墓碑前,她眼眶里温热的泪水是她在这黑夜中唯一感受到的一点温度。韩秋肃看出她的崩溃,温柔地环住她。

她在这温暖的怀抱里渐渐镇定下来,“我不敢来。”

韩秋肃陪她坐下,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没事,我知道你一样记挂他。”

她躲进他怀里哭了一阵,“秋肃,我骗过你,我伤害过你。这也让我失去我的孩子。让我患上抑郁足足有一年无法正常生活。我以为这些代价都够了……是不是我想错了……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你竟然还会觉得我在怪你。”韩秋肃压抑着自己的悲伤,“如果我可以承担你的痛苦,我做什么都愿意。”

“这可能是我唯一的小孩……医生告诉过我,因为我生产时的意外,我以后都会很难怀孕。这应该是我唯一的孩子。”

韩秋肃紧紧揽住她,“对不起……”

“是我自己的错。”祝笛澜默然,“我没法对谁说这件事。”

“你可以怪我。”

“我不该怪你的。是我自己任性。秋肃,对不起。你并没有比我好过多少,而我从来没有帮过你。”

“葬礼之后的半年,我频繁做同一个梦。就是他在那个小小的保温箱里,他的呼吸本就微弱,而我又要眼睁睁看着仪器上的线条变成一条直线。这些梦大同小异,有时候是我抱着他,有时候是我看着他。”

祝笛澜止不住地流泪。

“我查过你的病历,知道你得了抑郁和躁郁,我一度怀疑我也可能得与你一样的病。因为我同时失去了你们两个人……”

祝笛澜心疼地抚摸他脸上的伤口。

“我不知道……或许我这样说很过分。但我确实想过,如果我们之间没有这个孩子,或许我不会这样无法对你放手……或许我们之间的感情可以简单许多……对不起,我竟然这样说……”

“没关系。”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不论有没有这个孩子,我都很爱你。”韩秋肃认真地说,“笛澜,我很爱你,为了与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祝笛澜无声地流着泪。

“我知道你有过很难熬的日子,这方面来说,我感激凌顾宸把你照顾得这么好。那种情况下,你不对他有感情是不可能的,我再生气也要理解。但我请你不要这么轻易就放弃我们之间的情感。”

“秋肃,我不想再拖累你……”

“跟我在一起你没什么可害怕的。”

“我这辈子都走不开的,我知道凌氏太多的秘'群陆叁伍肆捌零玖肆零整理密。他们对我再好,也不可能放我活着离开。”祝笛澜悲伤地说,“其次,你也不会收手。你让我跟你走,但我们难道真的去过隐居山林、神仙眷侣般的生活?我们是这血腥游戏圈子里的人,你我都清楚没有人可以全身而退去过这种生活。要想不被人攻击,不被人伤害,只能主动出击。我们怎么躲?”

“你还是不信我。”

“你能发誓不会再有今天这种闹剧?我跟你走的后果不是你接二连三把我卖给凌氏的对家?”

“就是因为我们要过这种生活,所以我们要击垮那个一直威胁着你的人,”韩秋肃固执地说,“否则我们无法安心在一起。”

“对不起,现在的我做不到。”

韩秋肃近乎绝望地抱住她,“笛澜,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我与你父母希望的一定一样,希望你撇开这些折磨你的仇恨,好好去生活。你会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会有挚爱的妻子和孩子,你只需要忘记我们……”

“这不是我要的。”

“秋肃,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他捧起她的脸,与她深深地亲吻。她哭得愈发悲伤。他替她轻轻擦去眼泪,他眼里的柔情俱散,“那看来我们以后只能对立了。”

身上的力气好像全被抽走,祝笛澜连坐都坐不稳。

“我答应我的孩子,不会伤害他的母亲。”韩秋肃静静说,“可我承诺不了更多的。”

韩秋肃准备起身离开,他竭力压制住内心的哀伤,留了部手机给她,便转身离去。

祝笛澜泪眼朦胧的视线重新落回面前的三座墓碑上,这里显然被人照料得很好,四周没有任何杂草,三座墓碑前都摆着娇艳可人的花朵。

她的手轻轻拂过小墓碑上的照片。这与韩秋肃父母的墓一样,没有刻字,只是贴了一张小照片。黑白照里看不出婴儿羸弱的气色,反倒显得可爱。

她凝视这张照片许久,又哭又笑,她不知自己还能支撑多久,凭着最后的意识拨通电话。

覃沁和凌顾宸很快赶到,祝笛澜意识迷糊到根本不知道靠在了谁怀里。

凌顾宸把她搂进怀里的一瞬间,她就昏睡了过去。凌顾宸心疼地摸摸她的长发,他瞥了眼墓碑上的照片,起身离开。

微露的晨曦打出一束光线,映出树林里那个静静伫立着的颀长身影。

祝笛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她迷蒙地感觉自己似乎依旧在梦中,她把前两天发生的事在脑海中重新过了一遍,她轻轻叹气,起身去餐厅。

孟莉莉正把几碟小菜放进一个大托盘里,看到她后非常欣喜,“你醒啦?我正想给你送吃的过去呢。”

“谢谢。你不用麻烦了,我随意吃点就好。”

“昨天发生什么了?”孟莉莉陪她一同坐下,关切地问,“我以为你只是去见秋肃而已……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别担心,没事的。秋肃也很好。”

孟莉莉担忧的神色丝毫不减,祝笛澜轻巧地转移话题。凌顾宸进来看了看两人,“去换衣服吧,别来不及。”

看着她离开,祝笛澜才开口,“你们要去哪儿?”

“我陪她去听音乐会。”

“嗯,”祝笛澜默默用勺子搅着面前的汤,犹豫许久,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

“擦伤而已。”凌顾宸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白酒,也在餐桌边坐下。

祝笛澜这才偷偷打量他的神情,他看着没有生气的样子,她才敢继续问,“魏斌的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昨晚就解决了。”

“他之前一直靠苏逸。你如果留着他,或许可以问出点什么。”

“不必了。苏逸回泊都以后根本不藏着掖着,他的做派跟尤瑟夫·沃德确实大不一样。如果我要找他,大方去北芝塔就行。”

“现在的情况真的有那么糟糕?”

“说不上糟糕。沃德集团退出泊都二十多年,这二十年里很多事都改变了,他们的根基没有苏逸自己想得那么稳。不过,韩秋肃要帮苏逸,这就另说。”

“他没有说要帮他。他知道现在你们斗得厉害,对他来说,观望还是最有利的。”

“自然,他一向是个不定时炸弹。”凌顾宸的语气低沉了许多,“你不要再为了他跟我求情,之后的事,与你与莉莉都无关。”

祝笛澜只觉哀伤地虚弱,她绞尽脑汁想在说些什么。凌顾宸看出她犹豫不决的神情,愈发显得不耐烦。

他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生气道,“你也该长点记性了,还要把命搭进去多少回?”

他把杯子摔在桌上便离去。独留祝笛澜静静坐着。

保证

一年一度的秋季音乐会,泊都的名流来得不少,孟莉莉独自跑去后台与以前的朋友打招呼,凌顾宸说是要与朋友谈事,便没有陪她。

孟莉莉在乐团里的人缘极好,大家都恭喜她大病痊愈。她只说自己出了车祸,静养许久。在回VIP包厢的路上,她遇到了杨颜君。

杨颜君挽着一个男人的臂膀,与他在楼梯角说笑。见到孟莉莉,她更是喜笑颜开,忙不迭打招呼,“好久不见呀。”

孟莉莉也客气,“你好。”

她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了一下杨颜君身边的男人,男人穿着西装的身形十分挺拔,五官极其帅气,像极了时尚杂志上的模特。

杨颜君留意到她打量的眼神,拍拍男人的手臂,妩媚地小声说,“我一会儿去找你。”

男人对两人微笑示意便离开了。孟莉莉不得不感慨面前两人实在是登对,她虽然暗自害怕杨颜君,可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美轻易盖过其他女人,她身上皆是媚眼如丝的风情。

“我听说你的事了,”杨颜君热情地挽住她,“经历这么大的打击确实不容易,不过你现在气色真好,我看着就放心了。”

孟莉莉有小小的闪躲,愈发怯生生得,“我没事了,谢谢你。”

杨颜君粲然一笑,“怎么这么客气。我可是把你当朋友。”

孟莉莉很希望凌顾宸可以突然出现,把她从眼下的场景里拯救出来。

“你和笛澜没吵架吧?”杨颜君很温柔,并没有什么恶意,“我看她今天没有一起来。”

“她只是身体不舒服。”孟莉莉老实地回,“我们不会吵架的。”

“那就好。我还怕你知道了她和顾宸的事会生气呢。”

孟莉莉怔了怔,不晓得该如何开口。

“不知道就算了,他们关系那么好,出于寂寞上个床也没什么。现代人嘛,很正常。而且她确实把你当朋友,否则哪那么简单就把顾宸拱手相让……”

“你不要胡说。”孟莉莉忽然有了点勇气,打断她,“笛澜都跟我解释过了,她不会做这种事的。”

杨颜君眨眨眼,随后捂着嘴偷笑,“真是个傻姑娘,她说的你就信吗?她怎么可能好意思承认她趁火打劫,撬了闺蜜的男朋友。”

“你不许这么说她!”

杨颜君挑眉,眼神里有一丝傲慢,“好啦,我就不逗你了。我告诉你这些呢,是希望你以后看清楚自己的身边人,究竟是谁愿意对你说实话。别被披着羊皮的狼骗。”

“什么意思?”

“你们早先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打顾宸的主意。去年她给顾宸生了个孩子,怀孕的时候一直躲在别墅里养胎,别墅里的佣人,顾宸身边的保镖都知道,你竟然真的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孟莉莉愣愣地说不出话。

杨颜君微笑,“那个小孩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所以她现在对你撒撒谎也无所谓了。”

孟莉莉震惊得迈不开脚步。

“不过呢,你也不必太在意。我告诉你这些只是觉得你有权知道真相。”杨颜君假惺惺地安慰,“话说回来,笛澜待你还是挺真心的。不管她跟顾宸如何厮混,这最起码的面子还是给你了呀。她并没有在台面上给你难堪。”

随后的话,孟莉莉便听不太进去也记不太清了。她的大脑空白了许久,再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默默走到了包间门口。杨颜君不知何时已经离开。邓会泽客气地带孟莉莉进包间,孟莉莉看到凌顾宸与另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那个男人看到孟莉莉略显惊讶,不过他的惊讶很快就掩藏起来。

孟莉莉向来对他人的情绪表现没有那么敏感,可此刻的她,不知为何,总觉得一切都如同针芒在刺自己。

“这是我朋友,万循。”凌顾宸与她介绍。

“你好,”孟莉莉客气地同他握手,“我叫孟莉莉。”

万循露出些许的疑惑,“孟莉莉……我们是不是见过?”

“她以前在这里有过几场大提琴独奏演出,一定见过。”凌顾宸解释。

万循恍然大悟,“怪不得,就是那个出名的美女大提琴家!我说呢,怎么那么面熟。”

孟莉莉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是你乐团的大股东之一。”凌顾宸小声对孟莉莉解释。

万循乐呵呵得,“我不知道你们认识。”

“她是我女友。”凌顾宸淡淡地说。

万循的表情明显一僵,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温和地同孟莉莉闲聊起古典音乐。孟莉莉莫名觉得与他说话非常舒服,万循对古典音乐很有兴趣。

包间门打开,刘书惠开心地跑进来,趴在沙发背上,“好久不见了呀。”

凌顾宸露出温柔的笑意,“是,最近太忙了。”

刘书惠接过身后保姆手里的婴儿,“笛澜呢?她怎么没来?我特意把亭亭带过来听音乐会,也正好让她抱抱。她可喜欢我家亭亭了……”

万循赶忙拉过她,“老婆……”

刘书惠看到他制止的眼神,“怎么了?”

“给你介绍一下,”万循大方地说,“这是顾宸的女友,孟莉莉。有名的大提琴家。”

刘书惠也显然一怔,但很快笑着与孟莉莉打招呼,“你好。”

“你好,”孟莉莉坐到她身边,“你女儿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