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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陆沨嗓音冷冷:“我不可能碰巧落在你面前。之所以会那样,是因为我本来就是来抓你的。”“不是。”安折受不了他的眼神,他想离开,却被陆沨死死扣住在怀里,他声音哑了:“那天有很多飞机,你们是去……是去杀死蜜蜂的。你意外……意外遇见我,才想抓我。”“已经杀死了。”陆沨的声音平静落下。安折睁大了眼睛。他颤抖道:“……谁?”陆沨道:“她。”安折只能听见一个音节,他不知道那个字是他、她还是它。可是这个音节从陆沨口中说出,就只有一种可能。陆夫人。他亲手杀死了陆夫人。他难以呼吸,胸脯剧烈起伏了几下。陆沨看着他,他手指伸到了安折的颈侧,食指与中指并起来,压住了他脆弱温热的颈动脉。他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的起伏,道:“最后一个任务是来杀你,通讯器里的命令,你没听到吗?”安折听到了。他脖子被按得微微发痛,伸手想要拨开陆沨的手腕,推不开,喉口酸涩,他道:“但是世界……世界那么大,你根本不知道我在那里。”陆沨看着安折。安折被他扣在怀里,那么小。博士说他能转瞬间逃出基地,可能是异常强大的异种,但陆沨了解他,那么脆弱,那么小的一个东西,好像谁都能伤害他,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他在说着什么,陆沨没有听清,只看见他眼眶都红了,好像拼命想要论证这是一场意外,一场巧合,他好像在努力地欺骗着自己相信什么事情,借此为他开脱。他伸手从制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一个拇指那么长的细玻璃瓶,里面装了淡绿色的液体,中间贴了一张标签,标签上印着条形码和一串数字。安折看着那东西,他问:“这是什么?”陆沨淡淡道:“追踪剂。”安折听过这个名字。他记得莉莉曾经说,她被打了追踪剂,人类的命名总是言简意赅,一听名字,就知道这药剂的用途。“灯塔说,用特殊频率的脉波照射追踪剂原液,它就能获得一个特征频率。照射后的追踪剂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注射入体内,另一部分保存。将保存的追踪液注入解析仪,就能指示同频率追踪液的方向。”陆沨道:“无论有多远。”安折手指贴近那个冰凉的小管,将它握在手中。“你给我打了追踪剂吗?”他声音微微颤:“什么时候打的?我……我不知道。”说着,一个念头忽然划过他的脑海。他声音更低了,喉咙酸涩,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你早就怀疑我是异种了吗?”“你能通过一切判断准则,我没有杀死你。”陆沨的声音更加冰冷,他掰开了安折的手指,将追踪剂拿出,放回自己的口袋,道:“但我必须对基地安全负责。”安折愣愣看着他,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了下来,他想陆沨会去擦掉它,但陆沨并没有。那行水迹就静静在他脸颊上变冷。陆沨方才说的话很少,但足以彰显他的为人。他已经毫不留情地杀死了身为蜂后的陆夫人。上校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他从第一天起,就知道的。或许这几天的陆沨,会对他好的陆沨,或许才是那个稍纵即逝的假象。在他与基地恢复通讯后,自己又从哪里得来自信,以为陆沨一直在对他特殊对待,以为他会放过他呢?陆沨就那样看着怀里的安折眼睫渐渐垂了下去,最后靠在他胸前闭上了眼睛。于是这只小异种眼里那柔软的水光也被掩盖了,他好像被伤了心,在他坦诚交代自己所做过的一切后,陆沨想。就像被他杀死的所有人一样。安折的眼睛却又睁开了,他仰头看着他,声音很小,陆沨要更靠近他才能听到。“陆夫人变成蜂后的时候,已经完全丧失人的神智了。”他说:“她对我说……她不是恨基地,她只是想去体验新的生命的形式,她不恨你的。”死一般的寂静里,陆沨没有说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安折伸出手想碰一碰陆沨的脸颊确认他还活着时,他看见陆沨勾了勾薄冷的唇角。他声音很轻,但很笃定。“她恨我。”安折望着他的眼睛。陆夫人说陆沨永远得不到他想要的,他不得好死,他终会疯掉。他道:“为什么?”“我出生后她和我父亲的感情被基地发现,再也不能和他随意见面。我杀死了我的父亲,杀死了她的很多个孩子,她的小女儿在她的帮助下从伊甸园逃出来的时候,又碰到了我。其实就在我和你那天碰见莉莉的马路对面,就站着她来接应的朋友。”陆沨很少说这么长的一句话,而安折早已经习惯了全身贯注听他说的每一个字——陆沨终于说完的时候,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沉默持续了三秒。“她这辈子开心的事情很少,但是都会被我毁掉。”陆沨道:“她像基地里的所有人一样恨我。”望着他,安折张了张嘴。最终,他终于知道了自己想说什么。“我不恨你。”他道。长久的静默。“为什么?”陆沨微哑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什么……为什么?”他道。“你为什么……”陆沨看着他:“总能原谅我?”安折抬头看他,这一眼他看见的却不是那个冷若冰霜的陆沨。上校的声音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再次问:“为什么?”安折想说,可他说不出来,他没有人类那么高的智商,也不会他们那么多的语言,他想了很久。“我懂得你。”他道。“你连人都不是,”陆沨的手指死死按住他肩头,他眼神还是那么冷,可是声音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坍塌崩溃,他几乎是颤声问:“懂得我什么?”——这个人还要问。可安折什么都说不出了,他拼命摇头。他只是被陆沨一步步逼到死角,又想哭了。他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坏,这个人今天不惜剖开自己的一切。他自己就像个想把犯人无罪释放的法官,审判台下的犯人却不断陈述加重自己的恶行,这个人非要被审判,非要被判处死刑——他就那么想让自己讨厌他。安折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到这种地步,明明他们最开始只是在说,基地到底能不能生存下来,这个世界那么多大,陆沨落到他面前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一件奇迹。陆沨说不是,这一切都是蓄谋,都是必然。但不是的,真的不是。“可是……”他对着陆沨抬起了自己的手臂,那属于人类的根根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