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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了口酒,摆手道:“你有所不知,这乔风儿曾经是我们朱家庄一户富庶人家的婢子,才被买进来三天就把这户人家的老小杀了个精光,卷了钱财跑路。这家的朱老爷有个表兄,见官府缉拿不住这恶女,便悬赏了俺们村的壮汉,倘若拿了这恶女的人头,便可得赏金二十两——我和我家三哥也是为了这赏金才去杀她,如今这世道恶人当道,谁有这闲心白费力气干这事?”这话题有些沉重,曾韫饮了口茶,轻叹了口气。玉竹问那汉子:“这位大哥,那你可知道‘三奇’中的赵世成?”汉子摇了摇头,道:“我只听人说过,说这赵世成虽看上去是个粗壮大汉,使得却是一个精巧的纺锤,别的倒是不知。”曾韫接过话道:“纺锤是个比喻,赵世成手里的那件兵器是个两头有刺的短棒,因为形状奇特,大小又和织布的纺锤相似,故而用纺锤指代,并非是真正的纺锤。”大汉钦佩地看他一眼,抱拳道:“这位小兄弟见多识广,不知是何处的高人?”曾韫摇扇笑道:“在下只是一介书生,虽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但对江湖逸闻颇感兴趣,喜欢胡乱写些故事罢了。”那人一听是个酸书生,再看他样貌清秀,又一身文士打扮,便不做怀疑,兴趣顿时减了大半,背过身去兀自喝酒了。玉竹看曾韫不想暴露身份,便凑近了他,低声道:“既然你都知道,那就别卖关子了,再跟我说说“八怪”吧!”两人此时靠的很近,玉竹的嘴巴几乎是贴着曾韫的耳朵说话的,少女的气息令曾韫心跳有些加速,他面上仍旧波澜不惊,身子向后不动声色地悄悄拉开了些距离,淡淡道:“‘八怪’,是颐阳一带以脾气古怪著名的八大杀手合称。就拿今天一掌击伤我的于波来说,他曾经因对方一句话不合心意,拍死了楼下当铺老老小小七口人。官差去拿他的时候神色如常,丝毫不觉有愧。而八怪中的另几人和他行径相差无几,皆是无故杀人、手段狠毒的亡命之徒。”玉竹听得身上一阵恶寒:“这三奇八怪怎么都这么神经兮兮的……动辄就杀人全家,可是既然都犯下了亡命之罪,有的还被官差捉拿了。那为何没有以命抵命,杀了这些畜生呢?”曾韫摇头:“因为王书钧来了。“王书钧一到颐阳,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人纳入麾下,收为己用,就像刚刚所说那个乔凤儿,以往还有民间人士自发悬赏捉拿,现在摇身一变反成了官家的人,谁又敢杀监察御史的护卫?王书钧此番作为尽失民心,可悲的是没有几个官差敢说半个不字。”自从王书钧调任颐阳,一众官员上赶着和他讨好他,对这番作为不仅不批评驳斥,个别官员甚至拍马屁说他这是让浪子回头,给了这帮歹徒洗心革面的机会。颐阳官场一片乌烟瘴气,有骨气的官员也只有徐景逸一人痛斥了他这一行径,却落得如此下场,曾韫实在不忍心提。这时小二已经端来了他们点的饭菜,两人便打住了话头。曾韫见中午玉竹吃了不少荤菜,晚上特意又多点了些,不一会儿摆了满满一桌的鸡鸭鱼rou。同安的伙计办事利索,上完了菜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待小二离得远些,看刚才邻桌的汉子也已经走开了,玉竹才继续刚刚的话题,小声问曾韫:“那三奇八怪……在江湖上名声大吗?”曾韫道:“名声不小,可惜是恶名。”玉竹忧心忡忡道:“这样的人,两人已经足难对付,万一他们聚众而来,那还怎么逃得掉?”曾韫道:“这一点不需要太担心,这些人虽并称‘三奇八怪’,但性格多乖张暴戾,这样的人往往是一盘散沙。依我看,合攻的可能性并不大。”玉竹面色犹疑不定,似有话要说,但几番踌躇只是给曾韫夹了些菜到他盘子里,曾韫不免觉得有些好笑,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玉竹道:“我没什么想问的,就是怕你夹菜不方便……”曾韫慢条斯理的吃下碗里的菜,道:“我伤的是左手。”玉竹这才说了心里话:“既然于波这样的人都敌不过你……那你是不是也有什么江湖名头……比如……“曾韫道:“比如什么?”玉竹吞吞吐吐地道:”比如……什么冷面金扇啊什么的……”曾韫笑道:“哦?原来我在你眼里是个冷面人物。”玉竹辩解道:“这只是形容你出手无情,我……我就是随便说说……”曾韫仍旧笑:“我出手无情,那对你呢?无情还是有情?”玉竹此时很想堵住他的嘴,起身给曾韫舀了碗汤:“算了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曾韫看她吃瘪的样子,止了笑正色道:“你真想知道?”玉竹点头,赶紧把最大的鸡腿夹给了曾韫。曾韫道:“我没有名头,跟你一样,只是初出茅庐。”玉竹很失落,她觉得既然曾韫能够一人斩杀吴疾风和于波,又一副对江湖全景了然于胸的样子,应该有很多传奇故事才符合常理,狐疑道:“你不是骗我吧?”曾韫没有直接回答,看她的神情忽然变得极为专注:“你骗过我吗?”玉竹眼皮一跳,曾韫这话说的不咸不淡,但她听在耳朵里却好像是别有用意。她匆匆扒了口饭,含含糊糊道:“没……没骗过。”曾韫似乎看破了她的尴尬,笑了笑道:“我相信你。”他说的真挚,让玉竹觉得有些心虚。回想这一路,从洞xue初见到现在,如果没有曾韫她恐怕早已没命了不止一次,听见他这句“我相信你”,她也很想回报以同等重量的一句话,但自己明明直到现在还对曾韫心有防备,这话便有些说不出口。曾韫见她不说话只顾着低头吃菜,便抿了抿唇,黑亮的眸里有些微弱的倦意:“我要向你道个歉,有件事我对你有所隐瞒。我来蜗牛山并不是拜访我的故人,而是我师父的一位故人。”他放下手中的筷,桌前的烛火映照在那双漆黑的瞳里,沉静中平添了几分暖意,只听他缓缓道:“这次来找这位故人,是为了代我师父——或者说我父亲,取一样东西。”玉竹不知为何,本能地觉得这话题曾韫并不想深谈,深呼吸一口气,突然道:“曾韫。”“嗯?”“你真的相信我吗……我是指的事。”曾韫抬眸看她:“看来你没仔细听我刚刚的话——我相信你。更何况,”他顿了顿,微妙地勾起了唇角,“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似乎也并没有什么藏书的机会。”玉竹此时并无心思打趣,只喃喃道:“我确实没有……可是王书钧不这么认为,”她摩挲着指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