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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也会被放大。然而那并不要紧,屋中人应该已经熟睡,即便没有熟睡,多半会以为是风吹石子的声音。黑影跃下屋檐,翻身落地,他的动作堪称完美,连在院中睡觉的猫都没察觉到他,他只需越过院墙便能来去无踪地离开,但他不像似要离开。他压低身子朝门窗靠近,似乎想寻机进入屋子。突然有一只手搭上黑影的肩,他惊得汗毛倒立,如同见鬼般跳出老远。遮月的云散开,暗淡月光下站着一位光着上身,手拎横刀的高大男子。黑影虚晃两招,急于要越墙逃跑,此时他哪还有机会,对方轻描淡绘般化解他的攻势,紧接着刃风拂面,横刀的利刃已抵在黑影的喉咙。“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武铁匠的声音很冷,带有杀意。黑影被迫往后退步,利刃紧随,而黑影的背已经抵墙,退无可退,急道:“武郎将息怒,某只是奉命行事,军令如山,实不敢违抗。”“狗屁军令,让你来听一夜墙角?”武铁匠早猜出来者是何人,一听声果然,他恶狠狠收刃,刀刃划过昭戚的脖颈,但力道拿捏得很准。昭戚冷汗直流,愣愣抬手摸了把自己的脖子,掌心有血,不过他好歹杀过人上过战场,知道若是被割开喉部血液会喷溅,绝不会只有这么点血。他收起那份慌乱,拿出一位校尉应有的气概,他道:“某实属无意,不知武郎将夜度春宵。”武铁匠手中的横刀并未收起,那阴鸷神情,那一柄寒光使得昭戚再次觉得脖子一凉,他干脆躬身作揖,说道:“杨使君自从知道武郎将还在人世,欣喜异常,派某过来暗中保护郎将。”武铁匠一针见血指出:“我还需你来保护?怕不是来暗中监视吧。”昭戚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杨使君想邀武郎将到衙署叙旧,杨使君还说与郎将相别五年,甚是思念。”武铁匠“嗤”地一声笑,将横刀收入刀鞘,他那收刀的姿势,娴熟极致,他道:“他请我,我就去?我记得早年与他并无甚交情,素来话不投机,半句都嫌多。”“武郎将说笑,某虽是小辈,也曾听杨使君提起他与武郎将是结义兄弟,当年同在齐王帐下效力,出生入死。郎将与使君本就是同袍,亲如手足。”昭戚能成为杨使君的心腹,从武艺看未免有些平庸,但此人倒是有几分狡黠,能言善道。武铁匠面上看不清什么神情,此时月亮又让黑云遮去,黑乎乎一片,彷如凝固的重重乌血。听到“齐王”两字,武铁匠的手拳起,指骨绷出声响,他在抑制着情绪,若是此刻有灯火,他那副修罗般的模样怕是得将昭戚吓得倒退。他们置身于这漆黑夜里的一栋简陋宅院,在这般的穷乡僻壤里,往事恍惚如梦,武铁匠抑住翻涌的情绪,他如同一块经过烈火锻造的百炼钢,经由淬火而熄炎而坚毅,牢不可摧。武铁匠的话语冷静而无情,他道:“我听闻你们杨使君与朝廷不合,夏初就大量增兵合城,防范朝廷征讨,想必大战已经迫在眉目。你回去告诉杨潜,他要我为他卖命,那也得我乐意。”杨使君,名字就叫杨潜,“使君”是对他官职的敬称。昭戚并不知道他适才险些点燃武铁匠这块铸铁,听他话语冷漠,忙劝说:“武郎将出身名门,武艺超绝,是当世难求的大将!本应驰骋沙场,建立不世的功业,为何偏要待在这般穷酸的地方,过着下民的生活?”“不劳费心,想怎么过活是我的事。你可以滚了。”武铁匠提刀就要回屋里,等会顾澹要是醒来,见身侧无人会找他。“郎将且慢。”昭戚像似想起什么,忙上前来。他双手递出,请求着:“遗失龟符,按军法杖三十,有劳武郎将把龟符还我。”“什么龟符,不曾见到。”武铁匠不予理会,这厮前遭敢来生事,今夜又在屋顶偷听一宿,不砍他半条命已是宽宥。看武郎将从窗户翻入室内,那身姿矫健如豹,落地丁点声响都无,昭戚自认技不如人,难怪适才他如此挨近,自己都没觉察。第17章第十七章矿料用完,铁匠作坊的炉火熄灭,熟悉的叮当声已经数日没有响起。武铁匠暂停了打铁的营生,顾澹有点担心坐山吃空,他近来做饭,不大做蒸米饭,一般都是煮米粥。顾澹饭量不大,武铁匠人高壮,吃得多,每每顾澹烙饼时,都会给他多烙两张饼。新掐的嫩野菜用清水洗净,切碎,加入面粉、盐和水,再把野菜和面粉一起揉,揉成小团,用擀杖擀薄,呈圆型,下锅烙。顾澹烙好五张饼,熄灭灶火,走出厨房,往院外张望,武铁匠还没回家。近来有传闻说要打仗了,顾澹听阿犊说,是武忠镇的兵要和朝廷的兵打仗。孙钱村位于东县,两年前,东县原本属于卢东镇的势力,后来被武忠镇占据,纳入武忠镇的势力内。现在武忠镇要和朝廷开打,东县会受到一定的波及。一开始顾澹没听懂这个“镇”,那个“镇”的,之后才想明白,这就是历史教科书里讲的“藩镇”。成朝末年,各地藩镇的节度使拥兵自重,不受中央政府控制。这些节度使互相攻打,也会和朝廷开战。今日一早,武铁匠就前往村正家去,村里像似有什么事。现在到了饭点,武铁匠也该回来了。院中的桑树下有案席,夏日常在院中吃饭,顾澹将食物从厨房里拿出来,摆在木案上,他坐在一旁,等跟前那碗热粥凉些。黄花鱼蹲在门阶下,两只毛茸茸的前爪并拢,模样乖巧,它面前有一小碗粥,它也在等猫碗中的粥凉了,好下口。顾澹正在喝粥,听见脚步声,知道是武铁匠回来,他抬眼一睨,正见武铁匠从院门进来。武铁匠到井边洗了下手,走到顾澹身边来,在他身边坐下,拿起一张饼吃。顾澹放下羹勺,用箸夹起一张饼咬了一口,他问武铁匠:“村正找你,有什么事吗?”“没什么要事,募兵的公文下达到乡里了。”武铁匠三两口吃掉一张饼,他起身往厨房走去,没多久端着一碗粥出来。武铁匠早就料到战争要发生,现下会募兵不足为奇,武忠镇和朝廷即将开战。顾澹听到要募兵,把竹箸搁下,有些担忧。武铁匠喝了两口粥,抬头问:“家里还有粮吗?”顾澹道:“还有半缸。”“下顿别再煮粥,不缺买粮钱。”武铁匠将温热的粥喝下,很快喝完一碗。只是简单的食物,但粥熬得很香,野菜饼也烙得不错。顾澹心思不在粥上,他问:“百寿,会抓壮丁吗?”“不会,那不过是好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