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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转机旁边摆着一架子模型,霓雨指了指其中一个星形的,“这个。”机器轰隆作响,陈说:“那天跟你提的事,考虑得怎么样?”霓雨盯着变魔术一般膨胀的棉花糖,“我不加入任何佣兵团。”“为什么呢?”陈说:“我来猜猜……是还抱着回到003基地的愿望吗?可是你的军衔已经被剥夺了啊。”霓雨瞳孔登时变成冷色,唇线悄然一抿。“来到我们这儿的,大多是亡命之徒。”陈耸了耸肩,笑道:“比起回到海边的首都,加入反叛军还现实一些。你是寄生人,寄生人反叛军你总该知道吧?”这时,棉花糖做好了,霓雨接过,毫不犹豫地离开,又听陈在身后说:“对了,你看今天的新闻了吗?”新闻?霓雨很少看新闻,这一点倒是与手术前保持一致。军人分两种类型,一种为战争而生,一种为权谋而生。他显然属于前者,新闻里那些虚虚实实的东西,他不爱听。棉花糖仍旧很好吃,是草莓和香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他的心情因此好了一些,决定再去佣兵管理处找活干。这次必须要接个任务,不然就真的没钱了。和往常一样,佣兵管理处外面的空坝上聚集着许多人,他们一面等待为生意豁出性命,一面用污言秽语交换着各自的情报。这阵子,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霓雨。——那个“炽鹰”的精英。——那个从首都来的寄生人。——那个被统治阶级抛弃的可怜虫。霓雨已经习惯了这些人的目光,但走近之后才发现,今日他们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异样的兴奋。干燥的风将他们的讨论吹到他耳边,他才明白陈说的新闻指的是什么。昨天晚上,军方发布了一则消息,少将沉驰与“天尾”基地权贵之子路易完成结婚登记。霓雨眼眶一胀,耳边的声音好似全都凝结成了块状,争先恐后往他双耳里面扎。有几分钟的时间,他失神般地站在原地,嘴唇张了几下,像是想对自己说些什么,但喉咙似乎被铅块堵住了,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所有人都看着他,等着他的反应——这恐怕是这个远离“焦岸”核心的边城,最接近统治阶级八卦的一次。霓雨用力咽下一口唾沫,点开终端的新闻头条。灾难刚降临的那一百年,地球几成废墟,国家瓦解,家族崩溃,没有人在意“结婚”,所有军事集团考虑的都是“繁殖”。女人成为生育机器,女人不够,就研制人造zigong。直到最近五十年,人类与灾难终于寻找到了一个摇摇欲坠的平衡点,女人不再只为生育而存在,“结婚”的概念、“伴侣”的概念,才重新出现。按“焦岸”的规矩,东桓军事高层的婚配情况必须向公众公开。头条里,滚动播放着沉驰与路易登记时的视频与照片。其中有一张,是沉驰握着路易的手,偏过头看路易。霓雨知道那个角度的沉驰是多么迷人。少将的五官无可挑剔,面部线条冷厉,瞳孔是无尽的黑,但其中又闪烁着冷色调的光,好比夜空与夜空里的寒星。大多数时候,少将的气场都是冷漠到近乎残酷的。可是当少将微侧过脸,低下眼皮看身边的人时,目光却会变得温柔,偶尔还会弯起唇角。这个秘密很少有人知道。不,应该是没有人知道。因为能够那么近距离站在少将身边的,过去只有他——霓雨——一个人。现在被少将温柔注视着的是另一个人了。金发,碧眼,权贵。人类,真正的人类。霓雨毫无征兆地轻笑一声,终于从那种凝滞的状态中抽离,周围的声音也再次流动。他从佣兵中挤过,肩膀擦过肩膀,胸膛撞着胸膛——顾不上躲避他们的臭气,直直走到管理处的光屏前。今天被投放到光屏的任务比往常多,也有可能是佣兵们忙着关心八卦,没有心思抢任务。总之,他能够挑到平时赶不上的优等任务。但前提是他看得清光屏上的字。眼睛没有花,也并非不识字,但他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都看不懂上面写着什么。脑子像被扔进了一片guntang的沙子,烧得他连最简单的思考都做不到。怎么会这样呢?不是早就知道会有今天吗?最难的日子——被剥下军装,被扔进军事监狱,接受审判,被强制离婚,被驱逐——这些最伤人的事分明已经过去了啊!少将会再次结婚,“炽鹰”会有新的队长,而他也已经有了新的身份。097基地的宿舍虽然小得如同集装箱,但到底是个足以栖身的地方。在来到097基地的路上,他花光了所有钱,可好歹,他还能接任务。只要不死,日子就能过下去。寄生人是最接近死亡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说,所有寄生人都是死过一次的人。对寄生人来说,能活着,不管是如何苟延残喘,如何丑陋不堪,都是值得庆祝的事。为什么要为一桩早已注定的事难过?他不明白。后背的寄生纹路痛得厉害,他一时间无法辨别,这种疼痛是烫还是冷。他想,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吓人。双眼血红,面容狰狞,和放肆杀戮时一样。他杀过那么多变异生物,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它们总是惊恐万状地看着他。可见他的确很可怕。但其实,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站着,目不转睛地望着光屏,不可怖也不凶悍,只是瓷白的脸变得惨白,淡红色的泪无声无息地淌了满脸。这是一个可怜,而委屈的姿势。直到此时,他才真切地意识到,沉驰是真的不要他了。第7章感染003基地,病毒隔离中心。霓雨睁开眼,所见是一片惨然的白。他下意识眯眼,想要抬手挡住那些刺目的光,却发现身体像不是自己的,脖子以下全无感觉。脑中响起蜂群乱撞的声音,一些木钝,一些尖锐,像有无数把生锈的刀在他头部劈砍。“嗯……”他艰难地发出声音,喉结在脖颈上颤动,随着这一声,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是从他自己口腔里发出来的。只是如此微弱的一声,气流从喉咙闯过时,就如烧过了一把烈火,他的整个气管都痛得难以承受。他转动眼珠,感到汗水正从他额头上落下。大脑中传出的噪音逐渐减弱,他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为什么感觉不到肢体的存在。他被感染了。三个月前,北方0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