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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明诚跟着明楼回房,明楼没揿电灯,自己站在窗前,背对着灯火辉煌的夜景,对明诚轻声道:“过来。”明诚关上门,放下东西,走到他对面。明楼捏住他的手。明诚的手指修长漂亮,大姐曾经说明诚不当学者当个艺术家也很好,他的手不拿画笔或者刻刀很可惜。“今天第一次杀人。”明楼的手很热,热度传给明诚。“他不死,你就有危险。所以他必须消失。”明诚很坦然。他或许可以说为了任务,为了地下组织。但绞杀原田雄二的那漫长的几分钟,他最真实的想法是:这家伙不死,明楼会死。那他就下地狱去吧。明诚杀人,干脆利落,运用了在军校里学习的很多理论。颈部,人体最脆弱的颈部。明诚本人并不很喜欢血腥的场面,不好收拾,一团糟。和大哥最擅长的一刀割喉不同,明诚选择拧断原田雄二的脖子。“你很出色。”明楼轻轻揉捏明诚的手指,“沉着冷静,非常好。”明楼背对着光,明诚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出他在笑。明楼却在明诚的眼睛里看到星辰,璀璨华丽。“谢谢。你……当初第一次执行任务,是怎么过来的?”“我们都不喜欢杀人。但杀人是一种手段。那个时候,我根本没有犹豫的时间。或者说,直到现在,我连喘息的机会都不曾有。”明诚沉默。明楼张开手臂,光影仿佛被他挥开,为他臣服:“欢迎来到……真正特工的世界。”第二天明楼应邀再去杜镛浅水湾宅。秘书再来接他,腰上已经没有枪。明楼没有笑意地笑一声,但没难为他。下车时明楼装模作样吩咐司机一些事情,他进杜宅,司机就开车离开。这样,明诚不用在车场干等。明诚开车返回酒店,换装出门,一出门,立即隐入人群。他要去军统九龙站。九龙站早就接了消息,等着明诚过来。明诚一来,九龙站的站长给他敬烟,明诚叼在唇间,并不点燃,眯着眼看站长。九龙站长心里苦闷,因为戴老板曾经在九龙被英国人逮捕三天,戴老板对九龙站一直以来都是眼不见为净。九龙站长莫名其妙在戴老板眼前挂了号,这能怨他吗?能。九龙站策划暗杀太多,招了英国人的眼。戴笠一到香港就被捕,九龙站别说提前得到情报,就是连个屁都没闻着。这件事令九龙站长一直战战兢兢,生怕戴老板把自己当成职业生涯中的污点除去。明诚一眯眼,站长同志下意识一缩脖子。“好好干,别总是想着打打杀杀。咱们是情报人员,你看看九龙站让你经营的,跟斧头帮似的,你们人手一斧子是么?”“明长官说笑……”“你才说笑。我不是你长官,更不是‘明长官’,哪儿敢高攀明家。”明诚冷笑,“你要不叫我阿诚。”“阿诚先生您……别逗我了。我们,我们哪有斧头……”“人手一把斧头出去打架啊。前段时间不是杀林柏生?还特么没弄死,人在玛琍医院,要不你再去杀他一回。”这位“阿诚先生”在戴先生麾下得用,据说和大公子还有患难交情。大公子在苏联差点被打成托派,九死一生辗转带着一家回国,被蒋委员长关在老家读书,现在在江西任职司令什么的……底下人传,这是老皇帝磨砺太子的戏码。宋夫人不像能生的样,二公子来历不清不楚,大公子不是太子爷是什么。阿诚先生就是有嚣张的资本,所以他理所当然自然而然地嚣张。站长眼珠子乱转,明诚就在他对面观察他。过一会儿,站长眼珠子消停,明诚随手翻九龙站的什么资料:“戴老板的意思是,你们九龙站,往英国人那里努力一下。别打打杀杀,就你,你英语好么?”“……还行……”“还行个屁。找人,发展高学历会英语的下线,这个用我教你?”“不用不用,阿诚先生,我们,活动经费不够啊……戴老板一直不批,我们在香港真是寸步难行,更别说往英国人那里努力了……”明诚不耐烦:“你在香港这种地方还赚不到钱,我用不用告诉戴老板?”站长唯唯诺诺:“属下无能……”明诚叼着烟思考,嘴唇无意识搓弄香烟:“经费我倒是能想办法帮你一回。只此一次,戴老板是希望你能好好经营九龙站的。”站长感激:“谢谢阿诚先生!”明诚冷笑一声。出了九龙站,明诚就把香烟吐了。他根本不会吸烟,因为明楼不吸。明楼除了应酬偶尔喝一点酒,平时没有吸烟喝酒的爱好。据说是明锐东立的规矩,明家孩子不能有任何不良嗜好。明台基本上滴酒不沾,从来也不抽烟。明诚发明一个办法对付“敬烟”这种贻害无穷的礼仪,那就是把烟叼着,不点。帅帅地叼着烟,装做自己是个老烟枪。他看一眼表,离去接明楼的时间还早,高高兴兴开着车回酒店。明诚回到酒店,左思右想,还是给明台打个电话。打给港大秘书处,费了一番周章才找到明台。电话里明台精神不错,底气很足,声音里带着一点刚硬的愉悦。明诚总觉得哪里不对。明台在回答他问题的时候总有个微小的停顿。以往明台跟他们讲话,要么就是一句顶一句,要么就是一声不吭。明诚问食堂吃得惯么,明台笑:“不如诚哥你的手艺好。”明诚心一沉,继续试探:“你那边……什么天气?”明台抬头看郭骑云,郭骑云在黑板上写:小雨刚停。“香港比上海潮湿。雨刚停,原本我还想让大姐给我寄青团,但是算了,放不住,两天就霉了。”“你那是什么声音?”“哦旁边同学出黑板报呢。我不跟你说了,等会儿还有课呢。”“嗯,什么课?”郭骑云额头上都冒汗了。明台是物理系的,港大的课程表谁都能查,明诚撂了电话去港大一问马上发现问题。他僵硬地看王天风。王天风一直监听电话,眼前还是那个雪夜里被枪震昏的单薄少年……他笑笑。有意思。王天风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字,明台哭丧脸:“高数考试,我真不跟你说了,我们高数杨教授更年期。”“你在香港帐号有时间的话告诉我。我给你打一千块你先花着。穷家富路。好了我不耽误你时间了。”明台放下电话,回去上课。郭骑云擦把汗:“这样就行了?”王天风冷笑:“过场而已。能懵得了毒蛇才奇怪。就看他是愿意就此合作,还是闹一场。他选哪一个我都很期待。”明诚放下电话,马上去港大秘书处询问课程问题。的确高数考试。明诚说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