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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一愣,他顺着窦婴的目光转向了一直在阴暗角落里搬着个小桌子奋笔疾书的史官,禁不住一惊。 这位的存在感太低,他都忘了他了! 史官抬眼看了看他们,手中却是极其利落地将卷轴封卷,以实际行动表达了拒绝之意。 在景帝尚未下令削减藩国体制之前,地方的藩王朝廷制度全数一应搬抄朝廷,既如此,当然也会存在史官。 中山国的史官倒是刘启向下派发的。 录史毕竟是专业性工种,这些人才基本都出自于专业的家族。若说起汉代的史官,第一必须要提司马家,然而司马家如今还只是寻常耕读之家,中山国的这个小史官出自于太史家。 太史,一则是复姓,多半以世家为多,二则为官吏名,这位便是前者。西汉的史家不多,把人派来的时候景帝还说这是个新人派来他这儿练手罢了。 这样的人虽然应该不是被重点培养的,但想来也不差。 而作为史官的职业cao守便是如实记录,想修改,那是万万不被允许的。 史官用坚定的眼神表达了他的心意。见状,夏安然特别真诚地对他说:“寡人就看一看,一定不改。” 太史家的青年人默默看了他一眼,直接将卷轴插入了布袋子中保存。 夏安然震惊了,当史官的难道都是这种臭脾气吗?就这种脾气到底是怎么平安活下来的? 每一个史官都有细致入微的观察和洞察能力,当然,还要有无与伦比的脑补能力以及春秋笔法,这位以太史冠名的史官早早就注意到了这位中山王殿下若是以“寡人”自称时要么是开官腔,要么便是心虚了。 这一点,旁人应是还没有发现,但是这一国内,没有人比他更关注国王殿下,也没有人会像他一般一直将观察的目光留在刘胜殿下身上。 所以他自然知晓小国王真正的意图。 刚刚换下朝袍的小国王当真被吊起了好奇心,他缓步逼近了负责记录史实的青年面前,特别严肃地用自己的杏眼瞪着这一年轻的史官,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想法。 在他紧迫盯人的目光注视下,青年忽而起身冲他拱手作揖。 咦,是要让我看了吗?夏安然有些兴奋,居然可以看到大汉的史官的小笔记啦!坦白说,他以前都把当做看哒!现在这儿资源匮乏,好久没有看到各大八卦辣! 他的手却很诚实地伸手探向了刚刚被束起来的卷轴,然而青年的动作比他更快。夏安然刚刚碰到一点点的卷轴袋子“嗖”地被人一下子抽走。 青年手长腿长,抽走了竹简之后一不做二不休,将桌上的竹卷直接扫到怀中,快步离开了堂内。 徒留下僵硬在原地的国王殿下。 夏安然震惊了。 此时他满脑袋的「还有这种cao作?汉朝的史官都这么能玩的吗?」在循环播放。 窦婴对着小皇子投射过来的眼神平静说道:“殿下也不必强求,但凡史官大多有过目不忘之能。”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不真心想改,就算把卷轴抢过来也没用,分分钟给你重新写一份。 说出这个可残酷事实的窦婴以眼角瞥了一眼「明明什么都知道,但就是不说破」的另外几人,只觉得这位小皇子的臣子构成实在是有趣的。 嗯,他已经打算将之记录下来,等到回到长安之后说给陛下听了。 他虽然耿直,但并不妨碍他以亲戚的身份和陛下聊一聊家中的小辈交流一番育儿经啊。 小国王很快被安抚下来,展卷开始思考如何书写请罪奏书了。 见他一脸纠结,与书写祭文时全然不同的模样,窦婴忽而说道:“殿下,臣应当启程了回京了。” 夏安然抠字眼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了这一位表叔,他皱了皱眉,说道:“魏其侯不妨再留上几日,待到雨雪停歇再走不迟。” 现在才一月,正是最冷的时候,就算马车上有火炉这时候远行也绝不是一个好选择。夏安然努力说服对方再留些时日,起码得等窦太后彻底气消吧。 窦婴却说:“臣离京已有二月余,此时出行待到京城时恰好三月,可赶农祭,届时朝中诸事待办,臣不可擅离久矣。” 见夏安然还想说服于他,男人直言:“不若由臣代为转奏殿下请罪文书。” 窦婴沐浴在几位臣子若有若无的目光中,面色很是平静:“臣虽不才,无过目不忘之能,只记了个八九成,届时由臣向陛下复述其过程,加上殿下的文书,更为客观。” 夏安然沉默了,他微微垂下眼睑思索,努力在一团浆糊中抓取重点。 窦婴的意思是,必须要由他回京向他爹解释这件事才能说清楚,可是为什么? 今日观礼者众多,中山国内定然会有旁的势力,且先不说作为帝王有没有在此处安插钉子,无论是偶尔路过亦或者是有心打探消息的庞杂势力定然不少,更何况还要带上天然的八卦传递员——寻常民众。 坦白说此前夏安然只是有些小紧张,但并不曾将此次口误过于放在心中。正如太傅所说,这具壳子年岁尚小,又是就藩第一年,帝王不可能对他有过大的期待。 十来岁的小国王不要搞事情就已经很不错了,若他能步步不错才算有问题。 然而窦婴告诉他,不,问题很重。 窦婴是窦太后的侄子,长期位于朝堂中枢之间,纵然景帝刘启不太愿意用他,但是旋涡中心的信息源和旁的繁杂地方定然不同。 有什么是之前担任郡县太守的郅都和作为本地人的太傅会忽视,而作为朝官的窦婴不会的疑点? ——贵族。 亦或者说,簪缨。 夏安然的眸光一点点冷凝了起来. 夏安然执行如此择才之法此前有过报备,又请来了刘邦使用过的军旗,可谓名正言也顺。但就算是这样,当地世家难道能能够忍下一次,难道还能允许许多次? 想也知道不可能。 他是此地藩王,手下又有郅都程不识二人领兵护驾,想要以武反他,亦或者从内动手很难。此二人胆大心细,自就藩以来夏安然便几乎不曾遇到过需要烦心之事,政务亦可为得心应手。 但是如果是由当今陛下亲自下令,禁止他如此选才呢。 哪怕他身边的臣子才能通天,民众亦是打为赞同,但是帝王令下,均是无力回天。 若是他的父王连连下旨打击,乃至于将他身边的臣子调离此处,又待如何? 被拔了牙和指甲的老虎,就算还有强壮的体魄,亦是失去了将人一击必杀的能力。 那么,可能吗? 可能。 夏安然几乎毫不犹豫地定下了结论。 汉景帝究竟是怎样的人,纵是史官亦无法定下结论。 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