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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娘子昏倒在湖边,贫僧发现时,她已半边身子入水。若是一不留神滑下,只怕多半是要溺死在后山了。”谢忱的话当时就让孙蓬在脑海中想到了那样的画面,顿觉头皮发麻。溺死的人,模样多半腹中难看,如果发现不及时,甚至还可能膨胀。想到荀娘子的容貌,他只能庆幸,这一回谢忱发现的及时。俏生生的姑娘家,若是溺水而死,只怕她的家人得知后,定然会伤心欲绝。“荀娘子早已嫁为人妇,她是被她的夫君卖给了别人。”谢忱的声音沉冷下来,孙蓬回过神,突然快走几步走近道:“太子私设yin祠,门下有专人负责为太子的yin祠掳掠拐卖少女。大师,你说,荀娘子这事会不会……”他说话时,与谢忱凑得有些近。等说完话,自己才恍然发觉,嘴唇近得差点就能碰触到对方的耳垂。“咳……”孙蓬后退一步,别过脸,“此事也是我偶然听了那么一耳朵,是真是伪有待查证……”“十有八九是真。”谢忱神色不变,转过身去,在孙蓬看不到的地方,一双凤眼中不带一丝温度,眉宇间尽是戾气:“荀娘子只怕是从yin祠逃生的。”身后的声音没有了。谢忱没有回头,只迈开步子往前走,不多会儿便又听到了追赶自己的脚步声。永徽六年,他被迫从那个位置下来。做不成太子无所谓,哪怕只是一个闲散王爷,他也能安然自处。然而,为了所谓的江山社稷,为了皇祖母的千岁安康,他无奈出家,遁入空门。但,叫一个废物执掌了那么多年的太子之位,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他微微侧头,眼尾瞥见身后的少年,无声地握紧了缠绕手腕的佛珠。他心无旁骛十二年后放在心头守护的少年,这一世无论如何,不会再让一切重蹈覆辙。谢忱走的方向是女客厢房。论理,以他们的身份本应该避嫌,可荀娘子的身份太过特殊,有些事若是不直接询问,怕是中间会出什么岔子。孙蓬紧紧跟在后头,不多会儿便到了女客厢房处。冯姨娘的婢女就守在荀娘子房门外,见二人走近,忙不迭行礼。得了冯姨娘的回应,这才推开门放二人入内。屋内,荀娘子抱膝团坐在床榻一角,头埋在双臂之间,肩膀颤抖,依稀能听到抽泣声。冯姨娘则坐在床沿边上,一直轻声细语说着话。“姨娘,荀娘子好些了吗?”冯姨娘起身朝谢忱行礼:“没睡多久就醒了,之后一直哭,谁劝也不听。”叹了口气,冯姨娘把二人往边上引了引,压低声音摇头道,“只怕之前吃的苦头不小,方才银杏为她擦身,偷偷与我说,荀娘子的身上都是伤。”孙蓬皱眉不语。他怎么会不知道荀娘子身上有伤。前世他就托冯姨娘照顾过荀娘子,也是银杏告诉他们,荀娘子的身上有明显被人施虐的痕迹。但他当时以为,荀娘子已经彻底逃离了魔爪,而那个来接她的人,是她真正的家人,是来带她回家重新生活的。哪里想到,最后一次听说荀娘子时,是她带着怒意的指证,指证他和孙家为谢彰掳掠少女。她的证词彻底成了压死骆驼的的那根稻草,孙府除他之外,无人幸存。孙蓬知道,孙府的事恨不得荀娘子。说到底,是他错手将分明逃出魔窟的荀娘子,重新推进火海。她会选择指证,分明也是打从心底相信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丝毫不知一切都不过是误会。“若是可以,贫僧可否请女施主将事情一一道来,届时也好为女施主寻求帮助。”谢忱的声音彻底拉回了孙蓬走远的神思。回过神时,谢忱已重新站在床侧,尽管荀娘子看不见,他仍旧谨慎有礼地行了一礼。冯姨娘轻轻叹气,走到床边,又低声劝说起来。也许是劝说起了作用,荀娘子的头慢慢抬了起来。“我……与大师说过我姓荀……”“是。女施主曾说过。”“我……夫家姓苟,因字相似,两家自小就有来有往。我与夫君也算是青梅竹马,然而……”荀娘子浑身发抖,冯姨娘只好歉意地看了两个男人一眼,坐上床将人搂在怀中。大概是人体的暖意终究抚平了战栗,荀娘子的声音虽还在发颤,但已能继续。“三年前,家中遭遇天灾,阿爹阿娘病故,家里只余我一人。蒙夫君不嫌弃,娶我过门。成亲三日后回门,夫君陪我返乡为爹娘上坟。回来的途中……”“途中如何?”“回来的途中,他忽然将我带往别处,就那样当着我的面,将我交给了别人!”作者有话要说:赶着申榜,所以今天的白天就发了,明天依旧是晚上老时间~第11章【壹壹】荀娘子这是第一次听荀娘子说是自己的身世。孙蓬想想,前世他虽救了荀娘子,却因男女之别,并未过多打听她的遭遇,而是直接让身边的婢女照顾她,还很快就把人送还给了扮作她家人来寻的歹人。如今,他终于坐下来,听荀娘子讲一讲她的身世和遭遇。荀娘子出身贫寒,自小就没过多少好日子。一家人尽管衣衫破烂,但仍干干净净活着,不求大富大贵,能吃饱就成。她家在乡下有几亩田地,连年天灾,收成并不好,渐渐连糊口都难了。好在还有邻里乡亲帮忙接济,才没能叫家里最小的阿弟饿死。她家邻居姓苟,听说是在她还未出生时就搬到村里来,有一个比荀娘子年长一两岁的儿子。两家人因住得近,家中父母又聊得来,自然孩子们也就相互熟悉。荀娘子与她的夫君就是这样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三年前,荀娘子十二岁。正是明媚的年纪。青春年少的小娘子如同乡下最亮眼的春光,吸引着很多人的注意。但也是在这年,天降大灾,无数受灾的人家不得不背井离乡,寻找生机。荀娘子一家与苟家一样,不得已各自踏上了离乡之路。长年的贫寒带给人的,从来不会是健康的体魄。荀娘子的爹娘很快病死在路上。就连唯一的弟弟,也因饥寒交迫,和爹娘一起病死了。身无分文的荀娘子别无他法,只好跪在路边卖身。荀娘子的容貌在村子里,虽然称不上数一数二,却也是清新秀丽。从她身前路过的行人陆陆续续停下围观,偶有不着调的上前戏弄,张口便是纳妾。卖身葬父葬母的小娘子,从来都是被买回去为奴为婢。能做妾,对她们来说,有时候也是条出路。怕只怕遇上那些龟公鸨母,瞧见人有几分颜色,买回去做皮rou生意。荀娘子几乎就要点头答应去给一个老头做妾的时候,苟家正好从旁路过。苟小郎二话不说将人拉走,与家人一道安葬了荀娘子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