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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在一棵树下站着。世子今天心里不大痛快。他生得英武,箭术也不错,小时候常跟皇帝一起玩的,堂弟兄之间感情一直不错。本来往年这种时候,他都能跟在皇帝身边出出风头的。谁想近几年来,皇帝身边宠臣渐多,对世子日益疏远。今年更是因为李义的事,对安陵王很是说了些重话,还差点连秋狩都没让他来,来了也从头到尾没大搭理他。世子受了冷落,心里有气,索性远远地找个地方自己呆着了。他正看着远处皇帝带着人纵马驰骋,忽然眼角一扫,就见平虏侯骑马朝他这边来了。世子懒得理会,只把头往旁边一扭,装作没看见。平虏侯在离他三四步远的地方停下,并不搭话,只是和世子并肩眺望着前方,好一会儿,才突然冷笑了一声,道:“窝囊废!”世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登时扭过头怒目而视,道:“你骂谁?”贺言春也转过头,冷冷看着他,道:“我骂你,怎么了?你不就是个窝囊废么?”世子何曾被人这样侮辱过?不由脸都气红了,破口大骂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有个姊妹在宫里,就敢在我面前横行霸道?你好大的脸!也不瞧瞧人家姓郑,你姓什么?”旁边几个打猎的,见世子突然高声大气嚷嚷起来,顿时都朝这边注目。贺言春却淡然一笑,低声道:“世子提醒得对!你姓名好!你今儿能站在这里,不全凭爹娘给的一个好姓名么?换了废物畜牲,叫了你那名字,也能跟你一样!我贺言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能有今天,仗的是我自己挣下的军功!怎么?世子竟还瞧不上眼么?”世子正在气头上,不及多想,便冷笑一声,道:“你挣下的军功?你那什么狗屁军功,谁知道打哪儿来的?你说杀了多少蛮人,谁看见了?一个个的指不定在哪儿杀了什么老百姓充数,也敢回来冒充军功!”说着驱马转身就走,留贺言春在原地,坐在马上胸膛起伏,似乎不胜愤怒,突然抬手张弓搭箭,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世子背后已然中箭,那箭力道甚足,透胸而过。就见世子来不及叫,就从马上坠落下来。墙头春事出意外,周围人都惊呆了,怔了片刻,才有人跳下马来,飞奔着上前去看世子伤情,又有人飞马跑去禀报皇帝。不过一瞬间,贺言春身边便呼啦啦围满了人。稍顷,皇帝也匆忙带着人来了,见世子倒在地上,已经是断了气,不由又惊又怒,站起身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人群中,就见贺言春一撩襟袍,缓缓跪下,道:“臣一时怒急攻心,失手射了世子,请皇上责罚!”皇帝简直无法置信,气得手都抖了,抬起马鞭就抽了贺言春一下子,指着他道:“你、你好大的胆子!连皇家子嗣也敢杀!来人,把他给朕绑起来!”程五胡十八等见要绑人,都着了急,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却纷纷跪下求情,道:“陛下,平虏侯平日待人,无不谦恭有礼,此事必有缘由!还求陛下明查!”皇帝虽气得要命,却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遂咬着牙道:“还不快说!还等着朕问你么?”贺言春猛抬起头,眼圈发红,道:“皇上,臣知道自己出身低微,世子一向瞧不起我。只是他侮辱我也就罢了,这回竟连我大夏出征的将士也一并辱骂,还诬蔑我等假冒军功,残杀无辜百姓!臣忍无可忍,一时激愤,这才……”假冒军功,罪名非同小可,此言一出,跟在皇帝身边的邝李、邱固等人,脸上也都变了色,纷纷跟着跪了。连一向老成持重的程平,犹豫片刻也跪下了。程孝之大声道:“皇上,世子这番话,真不知从何而来!我等军功属实与否,还请皇上下令明查,若有虚报瞒报,尽管取臣项上人头,不敢有半句怨言!但若军功是实打实的,还求皇上为我等正名!”皇帝眼看面前黑压压跪了一大群人,越发恼怒,大吼道:“都他娘的给朕起来!闹什么闹!跟着起什么哄?”程平等人忙都爬起来,肃立在侧,不敢作声。皇帝又马鞭一指,对贺言春道:“你今儿好好跟朕说说,他怎么就骂起你来了?敢隐瞒一个字,看我怎么收拾你!”贺言春便从头说起,把自己挑衅的话一字儿也不提,只说他看见世子独自一人站在树下,便好意过去问他要不要同去猎场外的帐蓬吃杯茶。谁料世子开口便大加嘲讽,说皇上昏了头,被美色所惑,这才胡乱宠信于他,不然他以为自己有什么能耐和世子平起平坐?说到这里,贺言春声音打颤,道:“臣自知能被皇上封侯,全是仰赖天恩,并不敢反驳世子,不过稍加解释了两句,世子便连我军中儿郎都骂上了。说我等杀敌得来的军功尽是狗屁,是残杀无辜百姓假冒得来的。臣气糊涂了,便……便……,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说着深深低下头去,神情又委屈又伤心。皇帝又看周围臣子和侍卫,道:“他说的可是真的?”那离这边比较近的几名侍从和官员不敢隐瞒,只得吞吞吐吐地道:“臣等远远地站着,听世子仿佛确实说过那么两句,可也没大听真……”皇帝一听,便信了七八分。他也知道自家那位堂兄弟性子高傲,对朝廷新贵向来不屑一顾,平常说话也不够检点。但再不检点,也不至于被人白白射杀。然而要说对平虏侯严加惩处,一来自己痛失良将,心有不舍;二来,周围还站着这么多刚从大漠回来的将领们呢。别说让平虏侯给世子抵命,只怕处罚稍重一点,便会寒了军中将领的心。皇帝真是左右为难,阴沉着脸半天没作声。他不开口,谁也不敢乱说话,整座猎场上一片寂然,只余风声呼啸而过。半晌,皇帝才长叹一口气,道:“把世子好好装裹,送往安陵王府,就说不小心在猎场被鹿拱了。今日之事,谁敢透出一个字去,就是个死!至于你,”手指着贺言春,气得头都疼了,顿了半晌,咬牙切齿道:“给我去外头帐里跪着!容后发落!”众将领心里都松了口气,贺言春低低应了,转身往下走。旁边有侍卫忙给平虏侯把马牵过去,皇帝瞥见了,更加恼怒,喝道:“骑什么马?莫非还怕他走两步路累死了?”侍卫慌忙把马牵走,贺言春便在众人目光中,独自一人往山下走。出了这档子事,皇帝哪还有心情继续狩猎?只吩咐侍卫过来,给世子擦洗血迹、装裹了运下山去,众人忙也都跟着回去了。贺言春低头在山路上走,眼角余光瞥见车马闹哄哄地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