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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扬扬数十日的贡品失窃案,终于落下帷幕。又过了几日,游骑将军景鸿的请罪奏折送到了御前。女皇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命人扔进焚字库。一切看似结束,但又远未结束。?☆、一? “当真要走么?”问这话的是董文虎,他实在想不通,明明圣上已经查清了案情,也把人无罪释放了,怎么就不能官复原职呢?韩厥倒是显得很平静,“是去是留,都不由你我。”“难道……”董文虎虽是个粗人,却也并不笨,当即压低嗓子,愤愤不平的道:“难道是那姓景的……”话没说话就被捂住了嘴,韩厥缓缓摇头,示意他不必再说。只见他一口喝干碗里的酒,向身边的兄弟们一一抱拳,随即大步流星而去。辞别了董文虎和一众兄弟,韩厥心里百味杂陈。想起那日,女皇召他进宫,摒退左右,密探了半个时辰。具体谈了些什么,他不能说。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已经不可能回军队效力了。近十年的行伍生涯就这么戛然而止,说不遗憾,肯定是假的。身为一个落魄的世家子弟,他本想凭借自己的努力,重振韩家祖业。可他好不容易用血汗换回的一切,差点就因为一个案子被统统断送了。眼下,虽然是保住了性命,却也失去了他的武将仕途。对韩厥而言,如今之计,只能寄希望于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本是不多话的人,为了养伤,更是深居简出。可安宁的日子还没过几天,坊里就出了事。即使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也禁不住风言风语隔着高墙传到耳边。原来,出事的是坊里的一所老宅子。这家主人名曰齐治,因避高宗名讳,改名齐青云,取的是青云直上之意。名字是好名字,无奈此人不学无术,非但是个草包,还嗜赌,本来还算殷实的家业,传到他手上以后,就开始玩命儿的作践,偌大一所宅子,输得只留下一个空架子。前一阵,也不知怎么就时来运转,竟让他赢了一笔钱。于是便兴起念头,想要将宅子好好的修整一番,明面是为了风光显摆,暗里其实是想卖个好价钱。倒霉的是,事情就出在这上头。动工没多久,雇来的工匠便在后院挖出了白骨,当场吓得工钱也没要就跑了。那齐青云本想瞒下此事,将白骨偷偷处理了,以免这触霉头的事吓走了买家。不料,他有个好事的赌友,本就嫉妒他转运赢钱,无意间得知此事,二话没说就去报了官。这一报官不要紧,官府派人来一挖,白骨下面竟然还有白骨,简直是个尸坑啊。消息在坊间一传开,就跟炸了锅似的。洛阳城里一片议论纷纷,各种离奇古怪的猜想臆测甚嚣尘上。最后,连鬼怪之说都编了出来,闹得是人心惶惶。如此离谱的传言,自然无法避过圣上的耳目,当即下旨严查此案。按大唐律,虽然此案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但还轮不到大理寺插手。可惜裴东来从来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只要是他感兴趣的案子,就必得查个究竟不可。这个臭毛病让三司不少人都恨得咬牙切实,偏偏碍着圣上对他的庇护,谁也无可奈何。待裴东来匆匆赶到现场,挖出来的几具白骨已经整齐的排列在地上,从残存的衣物碎片,依稀可以看出是男子便服。趁着仵作还没来,几名官府的差役一边看守白骨一边议论,肯定是那姓齐的小子以前输钱输得狠了,便心怀不轨的将赌友骗进家里,杀人劫财后埋入后院,后来转了赌运,修房子的时候又把这事忘了,才会不小心被工匠发现。且不说这番猜测有多离谱,光是尸体的身份就弄错了。裴东来只看了几眼骨头,就笃定的道:“都是女子。”站在人群里的韩厥认出他来,便顺口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是女的?”声音不大,围观者又人多口杂,但裴东来还是听出了说话者的声音。当下也不答话,只是埋头继续翻看尸骨。旁边的差役本就嫌看热闹的老百姓太多,便嚷嚷着要将他撵走。谁料,他的手刚碰到韩厥胸口,还没怎么使劲,手臂却被反震了一下,就跟推堵墙似的。不仅推不动,自己反倒趔趄了两步。抬头一看,对方带着些许淤青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却隐隐透出一股肃杀之气。差役们很是讶异,没想到这人看着身上带伤,身手却一点儿也不弱。此人绝非寻常的平头百姓,莫非是来故意挑事的?眼看气氛有些紧张,张训连忙拦住了想要拔刀的差役。裴东来瞥了一眼忙着打圆场的张训,又抬眼看看镇定自若的韩厥,转头吩咐道:“来人,去买十斤醋,备锅,烧火。”?☆、二? 难得天气正好,正阳当空照。烧好的沸水翻滚着,腐rou的味道四散开来,刚才还蜂拥而至的围观人群立马退避三丈,连几个没见过这场面的差役都捂着鼻子站得远远的。裴东来见惯不怪的拨弄着尸骨,直至rou块都已剥落,再将其捞出来,摆在草席上,用麻绳串好,复成人形。此时,张训带着两位胆子略大的差役已经挖好了土坑。按照裴东来的吩咐,坑不必太大,也不能太小,长五尺、阔三尺、深二尺,为宜。然后便用柴火在坑底点燃,火越旺越好,烧到泥土发红为止。看着情形差不多了,裴东来命人扑灭了火,将备好的酒和醋倒进去。烧红的热土淋上酒和醋,白色的雾气立时蒸腾而起,刺鼻的味道让本就退避的人群又散了大半。几位差役也各自推脱着,不肯将草席上的尸骨抬过去。裴东来皱起眉头,蒸骨须得趁着这股热气,若是散了,先头的功夫就白做了。眼角余光瞥见韩厥还在原地未动,当即随手一指,“你,过来。”韩厥知道要做什么,也不推脱,挽起袖子上前来。将尸骨抬进坑里,用席子盖好,张训退后两步,用袖子在鼻尖扇了扇。回头一看,韩厥倒跟没事人似的,仿佛根本闻不到那些刺鼻的味道,不禁有些诧异,“你竟然闻得惯?”“我从军近十年。”看似答非所问,其实想说的是,尸山血海里趟过来的人,怎么会不习惯这种味道。张训愣了一下,才算听懂,心里正感慨着,见他看了一眼屋檐下的裴东来,猜到他想问什么,便低声解释道:“大人天生白子,畏光。”言下之意,并不是裴东来有心耍官威,胡乱指使人,只是不得已而为。原来是身有隐疾,难怪容貌异于常人。韩厥了悟的点了下头,再次将目光投向裴东来。正好裴东来也在审视韩厥,四目相撞,他迅速移开目光,向张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