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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动的声音,远处传来凄厉的惨叫,心也跟着颤抖起来,周围阴冷入骨,墙头上的烛火忽明忽暗地摇曳,带来日夜不分的鬼魅感,在这种连苍蝇也飞不出去的地方,到处弥漫着绝望的气息。平生第一次,他知道什么叫害怕。记得小的时候被老爹拿着藤条追打,跟赵肃抱怨,说自己苦不堪言,那会儿赵肃嗤笑一声,说他没见过真正苦的呢,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终于见识到了。在这个连三法司都无权过问的锦衣卫诏狱,他们有无数种法子让人痛不欲生,却又吊着半口气,不让你死。虽然赵暖只是被关在这里,暂时还没有受到刑罚,可他也觉得精神无时无刻不紧绷着,在这种环境里,无法不紧张,像赵暖这种没经历过大挫折的平民百姓,更不知所措。但他最后悔的,不是帮俞家伸冤,而是没有充分考虑自己的能力就自作主张,自己关在这里不要紧,赵肃在外头也不知道会担心成什么样,更别说要是让远在福建的老爹知道……忽然之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他这边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赵暖的心也跟着提起来,忍不住探头往外看,结果却瞠大了双眼。“少雍!”他猛地扑到门边,不敢置信:“你,你怎么也进来了!”难道……赵肃冷冷睨了他一眼,转头对带路的锦衣卫道:“多谢李大哥了!”掏出碎银,塞进对方手里。虽然有刘守有的关系,但这么做总没坏处。对方拍拍赵肃肩膀,亲亲热热:“老弟客气什么,刘大人交代过了,你放心吧!”赵暖傻眼了。等赵肃踏进牢房,他还愣愣地瞅着人家,半晌才找到声音:“少雍,你没事吧?”“我快被你害死了,你说有事没?”赵肃靠墙抱胸,冷笑一声。赵暖嗫嚅了半天,说不出话。赵肃觉得他太应该被骂醒了:“你都被那女人迷昏头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就算你没想过你自己的安危,也应该想想你爹娘吧,他们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想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我不全是为了俞小姐,”赵暖垂着头,“自从那天你和我说,我与俞小姐身份悬殊之后,我一直没放弃希望,想尽办法要给俞大人留下一个好印象,俞大人他人好,没有架子,见我三天两头上门拜访,竟也没把我当登徒子看,聊得多了,也就熟了,他和我说了不少,也教了我不少。”赵肃忍住气没吱声,静静听他说下去。“我和俞大人说,我真心仰慕俞小姐,想娶她为妻,可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够,也没什么钱财,所以想当商人,让俞小姐起码能过衣食无忧的日子,如果他觉得商人身份低贱,配不上俞小姐,那我也愿意重新读书,去考科举,只求他给我三年时间。谁知俞大人却说,这些日子相处,他知道我本性不坏,所谓身份的差距,其实还是在于人心,他只有一个女儿,只希望将来有人能好好待她,不会计较对方身份如何。”“我一听,自然大喜过望,但是我也不愿意俞宁跟着我吃苦,所以还是跟俞大人订下三年之约。”赵暖顿了顿,“俞大人家境贫寒,母亲早逝,他夫人娘家也没什么亲戚,他手里抓着鄢懋卿的把柄,一旦弹劾对方,自己必然没有好果子吃,而放眼朝堂,根本没有足以信任托付的人。”“你的意思是,俞大人把女儿托付给了你?”“不,”赵暖摇头:“俞大人没有这么说,他也不愿意麻烦别人,我最后一回上门的时候,瞧见他在吃晚饭,还笑着问我要不要一起,我走近了看,才发现他在吃清粥咸菜,在烛光下佝偻着背的模样,突然之间,我就想起我爹。”赵暖眼眶一热,忙低下头去掩饰:“虽然我爹脾气不好,也曾对你说过很多难听的话,可我还记得小时候生病了,他背着我走几里地去看大夫的情景,俞大人跟我爹长得一点都不像,可不知怎的我就想起他来。”“后来我才知道,隔天俞大人就上折弹劾了鄢懋卿。”“他落罪之后,就被流放到云南,先走一步,所以还不知道他的家人也被牵连,却是被流放到广西,相隔千里。”“少雍,我们来京城,也有一段时间了,我开铺子,四处奔波,也看了不少人情冷暖,但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成天做坏事的,都活得好好的,而那些正直的人,却永远没有好下场!”赵肃叹了口气,赵暖不是没脑子,他只是太冲动了,虽然不是富贵人家出身,可也从没经历过大风大浪,跟着自己之后,又被保护得太好,有什么事情,自己都会先出面解决,相比之下,他这两个月来所见所闻,受到的冲击,自然很大。“是我错怪了你,我以为你只是被那俞小姐迷住了……”“不,你骂得对,是我太冲动了,”赵暖的声音低了下来,“我还是想娶俞宁,我不在乎她是官小姐还是囚犯,我也想救俞大人,可如果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那么冲动,一定会先找你想想办法,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少雍……”“兄弟一场,说什么浑话!”赵肃用脚尖踢了踢他,“我已经和刘大人说过了,拜托他多关照你一下,所以你应该也不会碰到什么刁难,只不过要多待一段时日了,等我找到法子,再救你出去。”赵暖摇摇头:“你别为了我冒险。”“你当我是你啊,我自然会量力而行的。”从诏狱出来,就像再世为人,外面的蓝天白云看起来都那么可爱。赵肃深吸了口气,觉得所谓的诏狱,简直就是地狱。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隔日一大早,他就以自己老师的名义,到徐府递了名帖,正式拜见徐阶。只不过这一次的拜访,却并不顺利。第22章赵肃在徐府门口吃了半个时辰的寒风,才有人出来请他进去。“临近年关,老爷经常宿在宫里,难得回家一趟,听说是戴大人的弟子来访,忙让我们请人进来,你且稍作片刻,老爷换身衣服就来。”也许因为徐阶交代过,先前下人冷淡的脸色换成比较热情的招呼。赵肃一边道谢,一边在厅堂坐下,对方很快奉上茶盏。厅堂安了火盆,发出噼啪细响,四周布置却很素净,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品,比起先前去过的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