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王冠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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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对一,虽然目测对方块头比他和小龙都大,但也应该打得过。 高启强额上冒出薄汗,此时已经酒意全消。他与喘着粗气奔过来的唐小龙如今把那清洁工夹在了中间,两两相隔几步远,他扫了一眼三人的站位,便快速地在脑中规划好了打法。 他不动声色,给唐小龙递了个眼神,他们从小到大在一起打过太多场架了,唐小龙立时便心领神会,从路边捡起了个空酒瓶,握住瓶柄往路牙石上一砸,试图将那个面向高启强的清洁工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妈的,敢在旧厂街对强哥动手,哪个不要命的派你来的?!” 唐小龙是在虚张声势。他们发迹之后,除了他们兄弟和陈金默之外,其他的兄弟也得了不少好处,基本都搬出去了。现在还留在旧厂街这栋残破的员工宿舍里住的,基本都是老弱病残,哪有战斗力。 清洁工还算谨慎,脚步没挪,只是转头向后瞥了一眼,看向指着自己的半截酒瓶锋利的边缘,眯起眼睛,慢吞吞的语气略显轻蔑。 “那你该问问你的强哥,为什么要招惹不该惹的人。” 不是临江省的口音,倒像是湖南湖北那边的。 专门从外省找人来弄他,有这个能耐,又被他“招惹”了的,可不就只有一个赵立冬了吗。 高启强心中冷笑,这老东西也是够抠门的,居然就雇了一个人,估计是想等他落单时下手。可笑,真当他高启强是个花瓶公主吗,他这一身rou可不是白长的。 一直贴身藏在袖子里的弹簧刀已经被他背在身后的右手握在了掌心里,他摁住开关,刀刃弹出,在清洁工的脸转回来之前,猛冲上前,瞄准男人的腹部捅了下去。捅肚子不会死人,他还得留这人的命问话呢。 预想中刀刃入rou的声音并没有出现,男人的反应极快,刀尖刚划破衣服,他的手腕就被男人扣住,用力一掰,短刀在坠地的瞬间就被远远踢了出去。高启强痛呼出声,脸上血色褪尽,似乎听到了骨头断裂的脆响。 这个速度,这个力量,绝不是普通的小混混或者打手。 他强忍着剧痛,想都没想立刻用另一只手抡出重拳,狠狠砸向男人的面门。清洁工估计也是轻敌了,没想到这个看似柔软无害的小陈总能在右手大概率骨折的下一秒毫不犹豫给他一个左勾拳,虽然下意识偏了脑袋,却还是没躲过去,颧骨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这一拳并没能起到多大作用,清洁工趔趄着晃了一下就又站直了,然而一直在背后伺机而动的唐小龙抓住了这个空当,攥紧尖锐的碎酒瓶扎进了清洁工的背部。“我他妈弄死你!”唐小龙嘶吼着,双目猩红,捅了一下又拔出来要捅第二次,没等血色的玻璃再一次接触到翻开的皮rou,他就被一记重锤般的肘击砸中了太阳xue。 “小龙!!!”高启强握着自己生出一圈瘀痕的肿胀手腕,慌乱地喊叫了一声。他们这些小混混,最清楚打什么地方会致命。 唐小龙眼前阵阵发黑,翻天覆地的眩晕感让他难以站立,他摇晃了几下,用尽全力,扑过去箍住了清洁工的身子。 “你快走,阿强,我拦着他……” 他话没说完,鼻血就流了出来。 完了。这个外厉内荏的男人打了个哆嗦,他想,我要死了。 颅内出血。他喝多了从床上摔下来的老爹的死亡原因,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颤抖的双手青筋毕露,他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只能大吼一声快走,手臂更加用力,竟硬生生把那个高大强壮的男人拖拽着后退了一步。 他们和这个外乡口音的清洁工实力悬殊太大,那人虽然也受了伤,却表现得像是全无知觉一样。如果他是陈金默的话,或许他还能和这人有来有回交手几个回合,但他只是唐小龙,只能作为备选方案出现的唐小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豁出这条烂命。 可唐小龙还是高估自己了。那男人只用了半分钟,就把他的小臂拧至脱臼,然后,在他的惨叫声中,把他像条死狗一样踹了出去。唐小龙被踩住了脖子,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哑气音,他死死拽着清洁工的裤腿不放,露出了一丝扭曲的笑意。 他拖了多久了,应该,应该足够让阿强逃走了吧,那就好,那就…… 就在这时,头颅里回荡的嗡鸣声中,突然插入了一个发着抖的声音,听得出不明显的哭腔。 “等等!等一下!……旧厂街这边也没有别人,我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停顿片刻之后,那个声音深呼吸了几次,又继续问道,“赵立冬……赵书记派你过来,他的要求……是什么?” 阿强。他的阿强。 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要留下来。 “他不可能只是要你杀了我吧,他是不是想从我这,讨要什么东西?” 踩在他喉咙上的鞋,稍微挪开了一点,他终于能喘得上气了。 “小陈总,领导想要的东西,怕是不在你手上喔。” 高启强略一蹙眉,很快反应了过来。 “所以你们的计划是绑架我,用我威胁我爸交出黄翠翠的录音笔?” “小陈总果然聪明。” 清洁工象征性地鼓了鼓掌,高启强攥紧拳头,郑重其事地说,“我可以跟你走,但你得放了我的人。” “放了你的人?” 男人斜睨着他,很不给面子地大笑道,“小陈总,我需要跟你做这个交易吗?我杀了他,照样有办法让你跟我走,不信,咱试试看。” 那个外乡杀手又一次抬起了脚,踏上了气息奄奄的唐小龙艰难起伏的胸脯,不停地施加着力度。 “小陈总,你来数个秒嘛,看看他的肋骨要踩好久才能断。一,二,三……” 咚的一声,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 是什么。能是什么。 恍惚之中,唐小龙费力地转过头,或许是执念作祟,老天爷竟残忍地让他朦胧的视野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落到地上的是他的阿强的双膝,高启强跪了下去,为了表示诚意似的,还朝他们的方向爬了一步。 “你放过他吧,大哥,你要我怎么样,我都配合你……是我,是我不知好歹,跟赵书记对着干,我,我应该在徐江来找我时,就直接把录音笔给赵书记的。大哥,我错了,我不敢了……” “不……不要……”他目眦欲裂,好不容易才混着血沫挤出几个字眼。 不要为了我下跪。不要为了我向敌人求饶。 我不值得的啊,你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好不容易才成了小陈总,我算个什么东西。 阿强,不要救我,阿强。 “好啊。” 踏在他胸口的劳保鞋,并没有拿下来。 “听说小陈总你,以前是卖屁眼的。” 清洁工轻浮地打量着满面泪痕的高启强,咂了下舌头,朝路边那辆盖子敞开的手推垃圾车指了指。 “你自己把衣服脱了,躺到这个里面去……别怕啊,小婊子,这车是新的,没装过垃圾。” 高启强的脸又白了几分,他动了动嘴唇,强作镇定。 “好,我可以,可以进去……脱衣服,就,就没有必要了吧……” “这不是怕你身上还藏了武器吗,你以为我愿意看你的臭鲍鱼啊?” 大概是想要逼出几声嚎叫来威胁高启强,清洁工用力向下一碾,把濒临昏厥的唐小龙又痛清醒了。他咬紧牙关,把喉咙口的腥甜味道咽了回去,硬是一声不吭。 “行啊,小婊子,没想到除了那个大名鼎鼎的老默之外,你手下还有一条硬汉。就是不知道,他的骨头够不够硬——” “我脱!我脱……” 高启强崩溃似的哭喊着,发抖的手指差点解不开西装纽扣,好半天才把外套扒下来。他今天出门时没想着要和人见面,里面随便穿了件书婷给他买的粉衬衫,胸口还绣了只卡通小猫,出现在现在这个血淋淋的残酷场景里,显得尤为可笑。 “诶,这不就得了吗,破鞋装什么黄花大闺女。” 清洁工嘲弄着他,狠戾如狼的目光紧盯着他的嫩白脖颈,在他要解第二颗衬衣纽扣时,男人突然手一抬,叫了停。 “从裤子开始脱,一边脱,一边扭你的肥屁股……瞪什么瞪,别他妈装,跟你没跳过脱衣舞似的。” 高启强额边青筋暴起,血丝爬满眼白。 “你他妈……不要欺人太甚……” 个臭婊子又装上了。清洁工刚要再开口讥讽几句,眼角突然抽搐了一下。他视线下移,一枚啤酒瓶的碎片,深深地陷进了他的小腿里,成股的鲜血流淌到了唐小龙的衬衣前襟上。明明已经被打得半死的男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挣扎着摸索到了一枚碎玻璃,奋力扎伤了他的腿,见他看向自己,唐小龙咧开嘴,冲他挑衅似的笑了一下,啐出一口血。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没人能……咳……在我面前……欺负阿强……” 清洁工面不改色拔出那片玻璃,漠然地叹了口气。“小陈总,你见到了,这是他自己找死。” “不,不要……不要!”高启强听出了男人话里露骨的杀意,吓得四肢发软, 他跌跌撞撞翻身爬起,不管不顾地朝着两人冲了过去。而唐小龙,直到被拽着头发撞上路牙石的前一秒,还在忍着肺部的疼痛,撕心裂肺地吼着别管我你快走。 “小龙!小——” 砰。 这一声巨响,并不是额头撞上石头的声音,而是枪声。 清洁工破口骂了句脏话,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了下来,他脱力地松开了唐小龙,捂着被子弹洞穿的肩膀,迅速躲到了路灯后面。 在看清来人后,高启强立马从短暂的宕机中反应了过来,一边蹲下去查看已经昏迷过去了的唐小龙的伤势,一边不知道对着谁大喊道,“别……!大哥!你别开枪!别开枪!我不跑了!” 然后,他抬头看向脸色从未如此阴森恐怖过的陈金默,抬抬下巴,示意老默继续向那清洁工开枪。 不用留活口。 他的嘴唇一开一合,无声地用口型下了杀令。 陈金默点一点头,刚要扣动扳机,就耳尖地听到了警车的鸣笛声。 清洁工显然也听到了,大概是觉得陈金默不敢在警察快来的时候开枪,便趁着这个机会,捂着肩膀选了一条窄巷逃了进去。陈金默哪会管这些,当即端枪瞄准了清洁工逃窜的背影,高启强站起身,压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 随后,高启强面色平静地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喊叫,从口袋里拿出显示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重重摔到了地上,确认手机被摔关机了之后,才对陈金默吩咐道,“快追,追不上就算了,别让过来的警察碰上你。” 陈金默说了句好,似乎是想要安慰受惊的他一样,摸了摸他凌乱的头发,憋半天憋出句别怕,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追着清洁工的背影没入了深巷中。 警车和救护车大概是两三分钟后到的,他神情呆滞地坐在路边,紧紧握着唐小龙的一只手,医护人员废了些力气,才把两人的手分开。 “太蠢了你……” 高启强喃喃着,他目送唐小龙被抬上担架,两枚瞳仁黯淡无光,像被挖空了似的。 “说什么没人能在你面前欺负我……这种时候耍什么帅,蠢透了……” 脚步声逐渐靠近,那双他刷过的名牌运动鞋,停在了他面前。 “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他仰起头,看向安欣。不知道是不是路灯过于昏黄陈旧的缘故,一向不可一世的太子爷,居然也显出几分惴惴。 高启强扯了扯嘴角,调侃道,“不给你打给谁打,李响?他不是被你支到外地去了吗。” 安欣垂在腿边的手指,痉挛似的蜷了一下。 事实上,高启强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打给安欣。 趁着小龙缠住清洁工,他没被扭伤的那只手摸进了裤子口袋里,凭借着肌rou记忆拨出了一个电话。他这个手机的通讯录里没存多少人,他记性好,不用看手机屏幕就能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如果只是为了求救,他完全可以直接打给老默——既然老默及时赶过来了,那估计就是他们的打斗被哪个老街坊注意到了,给老默或者阿盛小虎打电话报了信。不过说起来,从被偷袭到老默赶到,至多也就过去了十几二十分钟,老默来得,还挺快的。 这么一想,好像安欣来得,也有点太快了。市局离旧厂街,有这么近吗。 之所以打给孟安派系的人,是因为他除了求救之外,还有另一个目的。赵立冬既然已经破釜沉舟到派人上门来绑架他了,那他也不能辜负赵书记的好意,他必须得留下一份铁证,把这起绑架事件板上钉钉地安到赵立冬头上。 “我给你打的那通电话里面,我和那个杀手的对话,你都录音了吗?” 安欣嗯了一声,他也舒了口气。他就知道,安欣会明白他打电话过去的用意的。 其实说不定,人家张警官也能明白。张彪那小子看起来呆愣,其实一肚子心眼。他又答应了人家要捧人家当队长,于情于理,他都该把今晚的这个电话打给张彪的。 他到底为什么要打给安欣,他真是脑子进水了。安欣跟他根本就不是一条船上的人,铁石心肠,铁面无私,收了他这份厚礼也不会领他的情。刚才安欣还差点撞破了陈金默有枪的事,安欣这么讨厌旧厂街,要不是他反应快,把开枪的声音栽赃给了那个清洁工,老默这刚出狱就又要因为非法持枪进去了。 “还好你们及时赶过来了,那个男人把枪拿出来的时候,我真的吓死了……”他揉了揉眼眶,不着痕迹地露出高高肿起的右手手腕。安欣转身去救护车那边要了冰袋和毛巾,自然地坐到他身侧,帮他敷好。 “其实,我也吓到了。”安欣手上的力度很轻,声音更轻。“你的电话突然断掉的时候,我……脑子嗡了一声,好像也跟着断掉了。” 高启强垂下的睫毛抖了几抖,他张了张嘴,还是流畅地讲出了他编好的版本。 “听到警笛声后,他想逃跑,把我往地上用力一推……估计,手机就是那个时候摔坏的。” “没事,人没摔坏就行。”安欣还有闲心调侃他,他却只能心神不宁地望向救护车。 “那小龙他,不会有事吧……他刚刚好像,都听不到我说的话了……” “你要是担心唐小龙的话,可以和他一起上救护车。” ……什么? 这是在干什么,说反话吗?安欣怎么可能希望他和旧厂街的人待在一起? 安欣指了指他的手腕,体恤地说,“正好你的手,也得看医生。笔录不急着做,我明天白天去你病房找你,正好孟叔也想见你一面,他也会过去。对了,你最好给你弟弟打个电话,让他今晚带几个人到医院陪着你。”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什么路数? 他们警局的人,最近到底怎么了,李响不殴打他了,安欣不羞辱他了,一个个的,绅士风度十足,怎么都跟被王良病毒传染了似的。 ……该不会,都阳痿了吧。 他心情复杂,在救护车车门关闭之前,瞥了一眼安欣的裆部,好像和之前也没什么区别。 车门合上之后,安欣敛起笑意,小五和施伟还在勘察现场,他说了句我去周围转转,便看似随意地挑了条巷道,走了进去。 走到深处,他干咳一声,一个清瘦活跃的身影嗖的一声不知从哪窜了出来,滔滔不绝地向他抱怨了一大堆。 “师哥,你可算来了,你是不知道我在这蹲了多久。你看我这几天,不是铲小广告就是趴草丛里找洞,今天晚上又在这喂一晚上蚊子,都把我腿叮出北斗七星了。师哥,咱们学校谁大四实习能干这么艰苦的卧底工作啊,回头你可得多给我写几句好评!” “那肯定的啊,小陆同志。”安欣笑着拍了拍他的背。 “今天晚上你可是协助我们制止了一次绑架案啊,要不是你在跟踪高启强到达旧厂街之后,不辞辛苦蹲守在这里,并且在高启强下楼之前就发现了那个清洁工的不正常,给我发来了消息,我们怎么可能赶到的那么及时呢。” “嗨,这也不算什么,观察人物都是咱的基本功……再说了,师哥,这绑匪的行动,也不是被咱们警方打断的啊。” 安欣脸上的微笑骤然凝滞。“什么意思?” 陆寒一头雾水,把自己躲在暗处目击到的真实版本絮絮叨叨陈述了一遍。讲完之后,他还劫后余生似的拍了拍胸口。“幸好那两个大高个一逃一追的时候进的是对面那条巷子,要不然我还真……” 安欣的脸色越来越沉静,陆寒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 师哥这样,真有点吓人。 “师哥,那,那高启强的手下有枪的事,咱要追究吗?” 如果面临这个问题的人是李响,李响会追究吗。 他攥得绷出青筋的拳头,忽地松开了。 “……算了。”他低声说。 这段时间,高启强犯的大错,光被他发现的,就有三个了。 在案情上撒谎,算一个。 纵容下属非法持有枪械,又算一个。 再加上之前被他发现的,疑似在警局里策反了一位警察当自己的眼线。因为还不能确定是谁,他把自己还没毕业的直系学弟调过来派到桐山别墅区当卧底的事,整个局里也只有他两个叔叔知道。 这么多错加在一起,要放在以前,他早就把高启强拉回家里,狠狠教训一顿了。他可是连狗笼都买好了。 他知道他的手段有时会有些过激,甚至会把高启强气得呜呜咽咽抽抽搭搭的,但那时他想,没关系,反正我和老高是要过一辈子的,这只是磨合期而已,以后就好了。 万一,他们没有以后了呢。 万一,高启强的以后,是李响呢。 安欣闭上眼,夜晚的冷风穿胸而过,丝丝缕缕的疼痛,从心口向周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