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见
颜钟玉坐在马车中有些忐忑地看着车窗外逐渐肃穆的景色，车中都是些八岁左右的女孩。 “下车！”手持利刃的宫门守卫威风凛凛地站在车前，驾车的小太监立刻掀开了车帘，招呼她们赶紧下车。 “大人，这是文书。”小太监陪着笑脸将加盖了几部大印的文书递给守卫。 守卫仔细地核对了人数和文书印鉴后，嗯了一声，将文书还给小太监，让他们通过了。 “过了丹凤门就是大明宫，进宫后有掌事女官们来领你们，至于能去哪个司全看你们的造化了。”小太监熟稔地领着颜钟玉她们穿梭在巍峨气派的皇宫中。 颜钟玉听着小太监的简单介绍，这些她早已知晓。 “都站好，一会各司就来人了。”她们这帮孩子刚进了一处园子，就被几个严肃的老嬷嬷剜了几眼。 孩子们战战兢兢的按照要求站成了两排，方便挑选。 果然，不一会就来了几个人看起来气度非凡的女子，小太监和老嬷嬷们恭敬地向她们行礼。 她们用着买卖货品的目光打量着孩子们。 此时，一个穿着十分好看的年轻女子踏进了园子，她一进来，其他人就立刻向她寒暄。 “青瑶jiejie，您怎么来了？”小太监语气愈发恭敬了起来。 “来看看这次有什么伶俐的人。”被叫做青瑶的女子腰间挂着一块成色上乘的玉佩，想来是宫里地位极高的女官。 “你，上前来。”青瑶一下就注意到了颜钟玉，她甫一进来就注意到了颜钟玉的视线一直在打量自己。 “是。”颜钟玉乖巧上前，低眉顺眼。 “你叫什么名字？”青瑶伸手抬起了颜钟玉的下巴，好一个精雕玉啄的人儿，端的是好看，气质也与其他的丫头不同。 “回jiejie，我叫颜钟玉。”颜钟玉按照礼制向青瑶行了礼。 “颜？你是琅琊颜氏之女？”青瑶觉得甚是有趣，琅琊颜氏竟然送女儿进宫了。 “小人只是旁系。”颜钟玉并没有否认，她确实是琅琊颜氏，不过是充数的旁支罢了。 “既是名门，必开蒙过，你现在就背一段书来。”青瑶要探一探这个颜钟玉的底，容颜与礼仪均已过关，要是识字晓理便是完全符合娘娘的要求了。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颜钟玉背了两句离sao。 “竟是屈子的离sao，果然是名门出身。”青瑶很满意，她来了不下十趟，终于让她找到了一个符合要求的小女官。 “多谢jiejie抬爱。”颜钟玉听出了自己要被青瑶带走了。 “你呀真的是走大运了。”小太监脸上的羡慕之情难以掩饰，这个刚来的不知道，他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的老人还能不知道吗？青瑶可是皇后的贴身女官，最近几个月次次都来，今天终叫她淘到个合心意的，能这么用心，必是为皇后挑选的。 颜钟玉倒是不喜不悲，她恭敬地向小太监和嬷嬷行礼后便跟在了青瑶身后离开。 “你倒是伶俐，等到了立政殿，有专门的教养嬷嬷来教你觐见的礼节。”青瑶看颜钟玉知礼守节又会看眼色，心中也十分舒畅，这种小孩教起来肯定不费事，很快就能侍奉二位殿下了，娘娘也能省下不少心。 “青瑶jiejie，能恕我冒昧问一句吗？”颜钟玉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要做什么，她再怎么早熟，毕竟也是个孩子，心中不安是难免的。 “你说吧。”青瑶心情大好。 “立政殿是什么地方？”颜钟玉有些怯生生地问到，皇宫里的大殿名字岂是她一个宫外的小孩能知道的。 青瑶低头看了一眼有些惴惴不安的颜钟玉，轻笑了一下：“帝后寝宫。” 颜钟玉瞪大了双眼，她怎么可能想得到，第一天进宫就直接飞上枝头了。 “我还以为你是个少年老成的呢，没想到你说到底不过也是个孩子啊。”青瑶看到了颜钟玉的表情后笑出了声。 颜钟玉的小脸一下就红了，还没等她继续说，青瑶就接着说到：“你要做的是侍奉两位殿下。” “两位殿下？”颜钟玉有些不明白青瑶指的是谁，当今陛下与皇后诞育了好几个孩子。 “燕王殿下与原阳公主。”青瑶点明了颜钟玉之后需要侍奉的对象。 竟是那对双生子，颜钟玉感觉到了nongnong的违和感，但她又不知道这股违和感从何而来，只得跟在青瑶身后。 不知走了多久，颜钟玉身上都开始冒出一层细毛汗，一座极为壮丽的宫殿出现在眼前。 颜钟玉被这如同高山一般的巨大宫殿震慑住了，殿门上的金字牌匾上书立政殿三个大字，这便是帝后的寝宫了。 “从这边走。”青瑶轻摆右手，示意颜钟玉从另一边不起眼的小门进去。 迈过高高的门槛，颜钟玉还未来得及看宫墙内的景色，就被青瑶拉到了一旁恭敬地跪着。 在颜钟玉还困惑的时候，一阵清香飘进了她的鼻中，一双穿着秀丽长靴的脚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紧跟着这双长靴的是两双小小的脚。 “起来吧。”好听的女声传入耳中，颜钟玉立刻明白了这便是当今的皇后，那两双小脚就是燕王殿下和原阳公主了。 “奴婢叩谢皇后娘娘圣恩。”颜钟玉学着青瑶的样子叩谢了皇后方才起身。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容貌秀美姿容端庄的女子，她身旁跟着的两个瓷娃娃般的孩子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双生子果然极为相似。 “青瑶，这便是你选中的姑娘吗？”皇后微笑着向颜钟玉摆了摆手，示意她上前。 颜钟玉乖巧地起身上前，就这样她与燕王对上了眼神，那个孩子怯生生地抓紧了母亲的衣摆，好奇地看着颜钟玉，原阳公主倒是落落大方，一点也不怕生。 “是，奴婢见她伶俐，且通诗书便带来给娘娘过眼。”青瑶简单说了一下颜钟玉的表现，皇后眼中也闪过一丝光彩。 “你竟会屈子的离sao，可曾度过其他什么书？”皇后对这个小孩起了兴趣，琅琊颜氏素来重视子女的教养，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身形端正，目光澄澈，方才还学着青瑶行礼，端的是聪明伶俐。 “回皇后娘娘，奴婢经史子集皆有读过。”颜钟玉恭敬对应。 “确是伴读的好材料。”皇后choucha了颜钟玉几篇经典后，发现她确实对答如流，方才放下心来。 “元昭、元嘉，往后她便是你们的伴读了，你们可要好好读书，不可懈怠。”皇后低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幼子，他们已经三岁，正到了开蒙的时候。 “嗯，女儿必不负父皇母后的期望。”原阳公主答应得极快，这让皇后极为欣慰。 “元昭你怎么不说话？”皇后看着沉默不语的儿子，并不急恼，她扶着腰半蹲下身子，温柔地平视着他。 “儿臣……儿臣会好好用功的。”燕王受到了母亲的眼神鼓舞后点了点头，幼儿的声音偏细。 青瑶不着痕迹地拉了拉颜钟玉的袖子，示意她们该离开了，颜钟玉心领神会，跟在青瑶身后向皇后和两位殿下叩谢后走向了宫人们居住的地方。 “皇后娘娘留了你，你往后更要规行矩步。”青瑶向颜钟玉详细讲解着宫中的礼仪，颜钟玉一边听一边铺开笔墨开始记，青瑶对此很是满意，自己没挑错人。 等到所有的事项介绍完后，天也黑了下来，颜钟玉躺在小床上看着自己记录的内容，心中汗颜，这宫中的生活真是不易，光是规矩就写了一整页，何况她日后要常与两位年幼的殿下相伴，难上加难。 不过原阳公主外向开朗，与兄长完全不一样，燕王殿下有点畏畏缩缩的，声音也细得像个女儿家。 颜钟玉开始在脑中盘点今天碰到的人们，不知道等到两位殿下长成之后，自己会跟谁呢？是跟公主一起嫁出宫，还是…… 颜钟玉心中还是更希望自己能跟公主更亲近些，毕竟都是女儿家，而且她也喜欢公主开朗的性子。 －－－－－－－－－－－－－－－－－－－－－－－－－－－－－－－ “钟玉，爹爹求你了，你就代替本家进宫吧。”头发花白的父亲无力地抓着自己衣袖，他抽泣着恳求自己。 “要是你进宫了，本家就会派大夫来救你娘了。”几个兄长也在催促自己。 “你不想做害死娘亲不孝女吧？”本家的叔父高坐堂上，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瑟缩成一团的家人。 颜钟玉站在堂上，闭上了双眼，两行清泪流了出来：“我去。” 阳光透过窗纸洒在了颜钟玉的脸上，她默然起身擦去了脸颊上的泪水。 自从离家后，她每晚都会做这个梦。 早就习惯了梦中众叛亲离的撕裂感。 颜钟玉按照规矩梳洗打扮后就来到了教导礼仪的嬷嬷门前，今天一天她必须学会宫廷礼仪。 幸运的是，她学得很快，教养嬷嬷也对她刮目相看，常人要学六个时辰，颜钟玉不过用了四个时辰便已熟悉了。 回去的脚步是轻快的，只要通过青瑶的测试，她就能正式成为两位殿下的伴读了。 就在她路过一处无人的园子的时候，少年的咒骂声和孩童的啜泣声传了过来。 心知不妙的颜钟玉不知道该怎么办，是谁在这里欺负小孩？ 她转念一想就知不对，这里的小孩只有两位殿下。 颜钟玉瞬间就明白过来了，被欺凌的孩子就是二位殿下之一。 就在她心中涌起一股冲动要阻止一切的时候，咒骂声清清楚楚地钻进了她的耳中。 “你这个怪物！怎么还不死！要不是生了你，母亲根本不会有事！” “你也配做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