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释然 大着肚子的瑶妹开始搞事业了

    第五十三章　　释然

    温若寒回来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屋内传出来的声音。

    「公子，您先出来，我们只是想问问您午膳想用些什么而已。」

    「滚！」

    「公子，您随便说个什么，我们也好回去交差啊？您这样不是为难我们这些下人吗？」

    「滚出去！」

    温若寒脸色一沉，抬脚就把门给踹开了，进入了内间后，温若寒就看到睡榻前的屏风外面，两个面容较好的外门弟子，正在那喋喋不休地对着屏风里面的金光瑶说着话。

    「都给我滚出去！谁给你们的狗胆让你们进来的？！」

    那两名外门弟子闻声齐齐回头，他们虽没见过温若寒本人，但见到他那身与其他修士制式完全不同的炎阳烈焰袍，也大概猜出来了他的身份，顿时吓得双双跪在了地上。

    这二人是平日里负责这里主帅起居饮食的两个副使。当然，对外是这样说的，其实这两个人就是两个与主帅相好的面首。战场之上，不方便带着女人，于是这里的主帅就找了两个眉清目秀的男子，临时收作外门弟子，放到身边用来排解寂寞。

    这两名外们弟子平时恃宠而骄惯了，下面那些正经的温家修士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今天见温若寒抱了个神神秘秘的男子过来。大家心里都很好奇，于是就怂恿这两个人来这里探查一番，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竟能让温宗主偏宠至此。

    要说这两个人也是小人得志，着实没什么城府，被平被日总看不起自己的那帮人一吹捧，就飘飘然地答应了下来，趁着那帮管事的都围着温若寒汇报近况的功夫，就仗着胆子摸进了这间屋子，这才有了刚刚温若寒看到的那一幕。

    温若寒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二人，他径自绕过屏风走到了榻前，立刻就看见了正围着被子，缩在那里瑟瑟发抖的金光瑶。

    八月，正是琅琊最热的时候，但金光瑶却用那条并不算薄的被子把自己围了个密不透风，连脑袋都没露出来。

    「阿瑶，你怎么了？被子里多热啊？快点出来！」

    温若寒坐在了金光瑶的身边，一边柔声安慰着他，一边伸手去拉他的被子。

    金光瑶死拽着手里的衾被不撒手，在被子里闷闷地说了一声：

    「你先让他们出去！」

    看着这个样子的金光瑶，温若寒也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觉得这人有了自己的孩子应该是骄傲的，可偏偏他羞耻到不敢见人。温若寒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可他又真的气不起来。

    想摸摸金光瑶的头安慰他一下，但在自己的手即将碰到他的时候。温若寒停住了动作。

    「我现在去把他们赶走，等他们走了你再出来好不好？」

    语毕，温若寒转过了头冲着门外厉声喝道：

    「温盛，给我滚进来！」

    刚听说这边出事了就急急赶过来的温盛，也就是这里的主帅，听到温若寒喊了自己的名字，连忙推开那扇被踹坏了半边的门走了进来。他一看到内厅屏风外那两个抖的跟鹌鹑一样的外门弟子，立刻猜到这里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忙躬身道：

    「宗主息怒！宗主息怒！这两个蠢货瞎了狗眼！惊扰到了这位小公子，我这就带回去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温若寒哼了一声，居高临下的扫了他一眼，冷声道：

    「是要好好教训教训！也别带回去了，就在校场上教训吧，让我看看你治人的手段，午膳之前若没让我消气，我就拿你出气！」

    一听这话，温盛就知道这两个人他今天是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了。

    等到屋内再次只剩下了温若寒和金光瑶二人，金光瑶终于撒开了手，让温若寒把那条被子从他的身上掀了下去。

    看着被捂了一脑门子热汗的金光瑶，温若寒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责备不对，安慰也不对，因为他如今的这个样子，都是自己一手促成的。

    「我去打些水来给你擦擦汗。」

    涩然地扔下这句话后，温若寒转身拿起了门口的铜盆，想了想又补充道：

    「不会再有别人进来了，你不要害怕。」

    说完，他便走出了房门。

    打水的地方离校场不远，途中有门生上前试图接过温若寒手里的铜盆，都被他一一挥退了。温若寒去的时候，那两个在校场中央，被围观着受刑的外门弟子的哀嚎声还很清晰，等他打满水回去的时候，校场已经静悄悄的一片死寂了。

    温盛把人打死了。但温若寒却觉得胸口闷着的那口气，并未纾解出去。

    等他回到金光瑶所在的那个房间，刚一进门，就听到内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温若寒端着水绕过了屏风，就看见那条被子又被金光瑶给裹在身上了。

    「阿瑶，是我，没有别人，你出来吧。」

    听到了温若寒的声音，金光瑶这才小心翼翼的把脑袋从被子里露了出来。刚刚紧绷的身体，也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怎么又把被子盖上了？你看看你这一身汗，快过来擦擦！」

    温若寒用水浸了帕子，把金光瑶从被子里拉了出来，金光瑶沉默不语，任他给自己解开了衣衫，鼓着圆圆的肚子乖乖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让温若寒给自己擦拭身体。

    看着眼前这个乖到不像话的金光瑶，温若寒又一次失语了，他之前总觉的金光瑶不够老实，但现在他变得老实了，他却又觉得，之前的那个无论是顺着自己还是逆着自己，眼里总带着三分狡黠的金光瑶，好像更加可爱一点。

    给他擦完了汗，温若寒一边替他拢着衣服，一边开口询问道：

    「肚子饿没饿？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

    「不饿……」

    话没说完，金光瑶的肚子里就不争气地传来了一阵咕噜噜的响声。他早上吃的那点东西，还没出不夜天就被他吐了个干干净净，这一路上又是惊又是吓，再加上刚刚闹的那一场，折腾到现在，也的确是该饿了。

    「我让人送点吃的过来？还是带你出去吃点当地的菜肴？」

    「我真的不饿！你……别让人进来，我也不想出去。」

    金光瑶说着，手又往那条被子的方向探了过去。

    温若寒见状叹了口气，他无奈地拉过了金光瑶的手，然后和自己的手一起叠在了他的小腹上，说道：

    「阿瑶，你看这里。」

    金光瑶不情不愿地垂下眼睑，去看那个自己一直不愿面对的身体部位，怎知他一低头，却发现，他那个丑陋的肚子，居然不见了？但他的手，明明是摸得到那个凸出来的肚皮的。

    他疑惑道：「这是……」

    「障眼法。」

    温若寒接过了他的话，然后继续解释道：「你不喜欢别人看到他，我就帮你把他藏起来，现在，可以出去吃饭了吗？」

    金光瑶怔怔的又低头盯着自己肚子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然后他站起身来，走到了铜镜前面，将衣服重新整理好后，慢慢地系上了腰带。

    镜子里的他，依旧纤细瘦弱，面容憔悴，虽然那个突兀的肚子已经完完全全的看不见了，但却依旧是一副金光瑶讨厌的样子。

    ——无能为力，任人鱼rou的样子。

    定定的看着镜子里那个孱弱的自己看了好一阵子，金光瑶突然转过了头，很认真地问温若寒：

    「他……会不会又突然变出来？」

    温若寒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的术法，你还信不过吗？」

    金光瑶闻言便不再做声了，温若寒虽然很多时候都特别混蛋，但却是个令人不得不信服的人。

    「走吧，难得来一趟琅琊，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

    温若寒话音温柔，但拉着金光瑶的动作，却依旧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等金光瑶被温若寒拉着出了那间房后，他发现门口的那些门生，都垂着眼睛盯着脚面，谁都不敢往他这边看了。

    令金光瑶没想到的是，这么乱的世道，温若寒居然直接把他带到了兰陵城之中！虽然他用术法改变了他二人身上衣服的样式，但脸上却并未做任何遮掩。

    再次见到兰陵城，这座曾经带给他不堪和屈辱，却也给了他无尽的权利和财富的城市，金光瑶心中充斥着种种难以言说的情绪，这些情绪在他的心中来回激荡着，让他那颗已经死寂了很久的心，突然间又泛起了层层涟漪。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这里你应该比我熟吧？」

    温若寒的声音，打断了金光瑶纷乱的思绪，如果他不是带着前世的记忆，那么这座城他现在其实应该并不熟悉。他只来过了两次，一次被金光善踹下了金麟台，一次被金光善灌了药绑起来送到了岐山温氏。

    「比你熟点儿不多，说起来，还真有一样想吃的东西。」

    说这句话的时候，金光瑶的脸上又带上了笑意，温若寒发现，他眼中那种消失了很久的光，突然间好像又回来了，漂亮灵动的让他挪不开眼。

    温若寒的脸上，也荡开了一抹笑意：「带路吧，你今天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一盏茶的功夫后，温若寒被金光瑶带到了一处破破烂烂的茶摊上。

    温若寒万万没想到，让餐风饮露了几个月的金光瑶突然有了胃口的面馆，居然是兰陵城郊外，一处又脏又破的小茶摊！

    温宗主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地方吃饭，一时之间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因为这个破茶摊，就没有一处地方是干净的！

    金光瑶却毫不在意的往那张烟熏火燎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木桌前一坐，然后抬头对站在那正在犹豫要不要坐下的温若寒说道：

    「这里的面不错，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啊？哦…好啊………」

    犹豫了一下，温若寒对着那漆黑的桌面和木凳掐了个去污咒，然后勉勉强强地在金光瑶的身边坐了下来。

    「掌柜的，两碗素面！」

    金光瑶扯开嗓子，跟老板叫了两碗最便宜的面。不一会儿，一个粗手大脚的村姑，就把那两碗又黄又黑的面条给端了上来。

    温若寒用手里那双油乎乎的筷子，挑起来一根面条，皱着眉头问道：

    「这就是你想吃的东西？？」

    金光瑶笑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挑起一筷子面，低头就嗦进了嘴里。

    温若寒还是第一次见到金光瑶这么豪迈的吃相，仿佛那面条多么香甜一样，他一口接一口不停的嗦着面条，额头上都吃出来了一层细细的汗。

    「有那么好吃吗？」

    温若寒狐疑地挑起一筷子的面条，学着金光瑶的样子嗦进嘴里。然后，他瞬间就变了脸色。

    这面条也不知道是什么面和出来的，苦涩中带着一股酸腐的味道，汤头有一点淡淡的猪油味，但却是那种放了太久，带着一丝臭味的猪油，温若寒曾经在战场上的尸堆中，闻过这种味道。

    名门世家的涵养，让温若寒没有把那口吃进嘴里的面给直接吐出来，他连嚼都没敢嚼，皱着眉头把那味道可怕的面条吞到了肚子里。

    而这时，金光瑶的那碗面，已经快见底了。

    「你不吃了？」

    金光瑶抬头看了眼正皱着眉头盯着自己的温若寒，然后在他不解的眼神之下，把他那碗面，全都挑进了自己的碗里。

    「别浪费了，给我吃吧。」

    说完，便又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两碗面，金光瑶吃到最后连汤都喝了，起身的时侯，他突然捂住了嘴，在那张桌子前站了好久好久。

    「难受就吐出来吧。」

    温若寒不知道金光瑶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只能一下接一下的替他顺着后背。

    金光瑶摇了摇头，抻着脖子咽了口口水。

    然后他朝温若寒一伸手，笑道：「给我四文钱。」

    温若寒掏出一锭银子直接扔在了桌子上。然后伸手扶住了金光瑶，问道：

    「要不要进城转转，再吃点别的什么东西？」

    金光瑶摇了摇头，他缓缓的转过头，又朝兰陵城的方向深深地望了一眼，然后果断地对温若寒说道：

    「不去了，我累了，我们回吧。」

    温若寒没有立刻祭出仙剑，他扶着金光瑶沿着与金陵城相反的方向，一边缓慢地散着步，一边疑惑地问道：

    「阿瑶，为什么要来这里吃面？」

    金光瑶用手揉着自己的胃，淡笑道：

    「我上一次来这家面摊，是被我那位父亲扫地出门的时候，那时候我身上一文钱都没有了，偏偏肚子又很饿，当时馋这个面真的馋的口水直流。」

    温若寒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看了金光瑶一眼，他曾经私下查过金光瑶的过去，但他却觉得那些他查到的消息，似乎不像是真的。因为金光瑶身上的气质，一点都不像一个从小流落在市井之中的私生子。

    可现在，金光瑶说的这些话，却又不像是在编故事，温若寒突然就对金光瑶的过去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他想知道，究竟都经历过些什么，才让这个二十不到的少年，居然生出这样的一身气质出来。

    「后来呢？」

    金光瑶道：「后来啊，那个掌柜的瞧我可怜，就施舍了一碗面给我吃，然后我就记住了这个面的味道了……」

    那是穷途末路，却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的味道；那是一个人，跌落到谷底，又挣扎着爬起来了的味道。

    人总要往前看，无论感觉如何的穷途末路，填饱了肚子，就总还有力气能继续走下去，那是金光瑶前世，在他被踹下金麟台的那一天悟出来的道理。

    可笑的是，这一世，这个道理居然被他忘记了。所以，再次来到兰陵城，金光瑶就来重温这个味道了。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前世属于他的东西，他今生要一件不少的全都再拿回来，他总不能栽在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见金光瑶不说话了，温若寒以为他是在为自己的身世感伤，于是柔声安慰道：

    「你到底是他的儿子，他无论如何都不该这般待你。」

    金光瑶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抬起头看着温若寒说道：

    「夫君，我真的累了，我们回吧。」

    时隔数月，再一次听到金光瑶喊自己夫君，温若寒心里又惊又喜，还带着一丝酸溜溜的感动，他决定回去后立刻就给温情重赏。

    因为她说的太对了！把金光瑶带出来，真的是个明智的选择！

    这天之后，温若寒明显感觉到金光瑶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虽然他的孕吐还是很厉害，但他却不再像从前那般消极了，拿给他的补品和汤药，他都会乖乖地喝掉，然后皱着眉头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立刻把东西吐出来。

    但只有一点，那就是温若寒必须把他带在身边，他只有在自己身边才会如此乖巧，若把他一个人留在听雪洲，这家伙立刻就茶不思饭不想了。别说喝药了，水他都不喝！

    被那两个仆妇诉了两次苦后，温若寒从此便不再扔下他一个人了，无论是在不夜天，还是行走于各个战场之间，他都会把金光瑶带在身边，反正小家伙轻飘飘的没几两rou，也没比他的佩剑重到哪里。

    而且，把金光瑶带在身边后，温若寒就发现，小家伙简直太让人省心了！不但从不麻烦他，还会帮他做事，把他的起居安排的井井有条。他跟人讨论战事，小家伙就默不作声地给他们端茶递水。他查看卷宗处理族务，小家伙就乖乖地给他研墨递笔。

    而且，他们二人明明都如此亲近了，小家伙做事却极有分寸，不该看的他不看，不该听的他不听。虽然温若寒真的从没想着要让他避嫌什么的，但金光瑶自己却做到了。

    如此知进退懂分寸，又把自己身边的一切打理的井然有序，温若寒发现，自己也渐渐的开始离不开金光瑶了。

    这一日，温宗主在炎阳殿的书房处理各地递交上来的战报，金光瑶则如往日一样，替他研好了墨，沏好了茶就要退到内间去看他的话本，但他才一转身，就被温若寒给抓住了。

    「别走了，就在这呆着吧，这里亮堂点。」

    说完，就一把把人扯过来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金光瑶到：「可我的话本儿还在屋子里。」

    温若寒随手抓过桌上的一本兵书塞在了他的手里说道：

    「总看那些话本儿作甚？以后都不许看了！要看就看这个吧。」

    说完，就不在理他，开始查看那些案上的战报卷宗了。

    二人就这样静静的靠在一起，在案几上各自翻看着手里的书册，到好似回到了二人曾经最亲近的那段日子。

    等温若寒看完了手边的几卷卷宗后，他拿起来了金光瑶刚刚沏好的茶水呷了一口，不经意的朝金光瑶那边看过去，却发现小家伙正在对着手里的那本兵书，认真地研究着桌面上的一份新递上来的交战地图。

    他不由的好奇道：「看的懂吗？」

    金光瑶抬起头看着他，笑道：「好像能看懂一点儿。」

    「哦？」温若寒挑着眉头，指着地图上被红笔圈起来的三个地方问道：

    「那你说说看，这三个地方，我先打哪儿，才能让清河聂氏第一时间放掉琅琊前来支援？」

    金光瑶皱着眉头思考一会儿，然后犹犹豫豫的指了其中一处说道：

    「我感觉，打这里不行。但另外两处，我又说不好哪个更加好一点儿。」

    温若寒闻言大笑道：「还真看懂了？！我也正在纠结这两处究竟先打哪一处好一点儿呢。」

    金光瑶认真道：「我觉得，若是夫君亲自带兵前往的话，这两处随意一处都可以。」

    温若寒摇了摇头道：「我不去，是晁儿去。」

    金光瑶闻言，又歪头苦思了片刻，然后指着其中一处说道：「那就这里吧！」

    温若寒笑道：「好！」

    三日后，温晁率八百温家修士突袭云梦江澄手下的一处营地，因为江澄和魏婴彼时正在清河战场未能及时回援，江家修士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五百修士苦战两日后，死伤无数，只余不到一百人弃阵而逃。

    也是从这一场战事之后，姑苏蓝氏的家主蓝曦臣，突然就开始陆陆续续的收到了各种岐山温氏的情报。因为不知道是谁递过来的消息，一开始他还犹犹豫豫的不敢相信，但当那情报几次都应验后，蓝曦臣便知道了，这些情报是精准而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