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交有年(警校组坦白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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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例行复盘今天发生的所有事。 他没有和诸伏景光完全说实话。只不过是调整了一下事情发生的前后顺序,将迟发性PTSD扭转成因应激产生的短期接触障碍,就能让事态显得不那么严重。会刺激到他的PTSD发作的创伤情景有些复杂,现在还在卧底期间想要对症治疗也很困难,他不希望hiro小心翼翼地和他相处。 几年前幼驯染焦急而心痛的眼神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降谷零牙关收紧,闭上眼睛翻了个身。 现在这样就很好,由于曾经处理过波本的接触障碍,hiro心里有底,应该就不会过度紧张。 今晚的任务结束后他的状态其实并不好。在赌场中波本游刃有余地面对这一切,直到工作完成,他找到机会离开赌场站在路边,微凉的夜风拂过,降谷零才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女人指甲滑过皮肤的触感忽然拥有了无法忽视的存在感,目光所及一片晕眩,他用力搓了几下皮肤,又强行控制住自己,虎口卡在手腕处。 没事、没事的。 他在心里暗示自己。 不知道是否应该感到高兴,他对于处理应激问题越发得心应手。降谷零苦中作乐地想,有意放缓呼吸。好在两人并没有更加实质性的接触,反应并不算强烈,脑海里后知后觉返上来的眩晕感很快消散了。 Hiro肯定发现了他的不适,但他们都默契的没有提起。 降谷零又翻了个身。 他想到今天傍晚塞给松田的那张纸条。同期因为担忧他的安危才行动得如此小心谨慎,可是回忆起松田和萩原宛如黑警一般的行为他就想笑。笑完他反而有些忐忑了。 既然都见到了,也互相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那么再隐瞒也没有多大作用,只会徒增危险。字条给了松田,以他那几个好友的性格来看估计明天就会找上门来。虽然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做好了有一天会被发现,需要和朋友们坦白的准备,但是真的面对这一天的到来,他还是难以抑制的紧张。 不过啊……还能像现在这样和大家见面,想想就令人开心。 幼驯染就在隔壁,降谷零的眼皮在令人安心的黑暗中一点一点合上了,纷杂的思绪渐渐沉寂。 一夜无梦。 ———— 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降谷零先下意识地摸向枕边的手机,看到时间后从床上翻身坐起:“!” 竟然睡到了这个时间……! 就算今天上午没有工作,能够安安稳稳一觉睡醒也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了。降谷零能听到门外诸伏景光放轻动作走动的声音,分明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启用过的安全屋,此刻却温馨日常得不像话,他都有种躺回去再睡一觉的冲动。 好吧,再睡一觉是不可能的,他实际上也睡不着。 降谷零套上衣服走出房门,看到诸伏景光坐在沙发上,低头用油布擦拭他的狙击枪,子弹散落在旁边。枪械在这个氛围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笑着打招呼:“早上好,hiro。” 诸伏景光还穿着居家的睡衣,闻声转头,看到降谷零刚起床乱翘的头发也忍不住笑出声:“早上好,zero,早饭给你放在桌上了。” “Hiro去买菜了吗?”降谷零挤好牙膏,一边刷牙一边打开厨房的冰箱门,声音有些含混不清,“那中午就我来做饭吧,我下次再过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现在的任务用这个安全屋还是不太方便。Hiro之后准备一直用这个屋子吗?” “没有任务的时候就是吧,如果任务不方便可能也会换。”诸伏景光把枪收好,子弹在收纳袋里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不过我的任务时间跨度都不会拉很长,所以一直用这个的可能性比较大。” “好吧。”降谷零把泡沫吐掉,咕噜噜地漱口。 他洗漱完毕,坐到餐桌前,很认真地双手合十,说道:“我开动了!” 早餐是玉子烧和饭团,还配了一碟烤鲷鱼。用诸伏景光的话来说是一直在国外很少会吃到美味的日式食物,自己开火的时间也并不多,所以回国之后就算有些麻烦也还是做了比较日式的早餐。他还笑说原本只是为了节省时间才没有做味增汤,没想到zero居然一觉睡到现在,别说味增汤,再做几个小菜都来得及。 降谷零被调侃得无奈又好笑,中午做了好几道菜以慰劳幼驯染在国外受尽苦楚的胃。 当然也补上了早上没有喝到的味增汤。 ———— 在前往约定的地点之前,降谷零先去了一趟超市。 给松田的字条上写的地址是一个他很少用到的安全屋。这间屋子是他在组织里见到诸伏景光、和公安搭上线后,在cao作之下安排好卧底身份,公安提供的。虽然早在警校时期他就被组织掳走音讯全无,但是警校生都是通过了公务员考试,从身份上来讲已经是警察了,他失踪后身份一直保留在档案里,经过较为漫长的考察期后,黑田理事官把他的档案秘密调进警察厅,就此降谷零成为了隶属于警察厅的潜入搜查官。 这处安全屋因其特殊性,以及位置的关系,保密程度都更好,所以他除了偶尔来做清理以外很少会使用,仅仅是作为一个紧急情况下的备用方案。也就是因此他才敢把和同期见面的地点定在这里。 降谷零把装着饮料和一点简易的食材的袋子放在茶几上,推开窗,深深吸了一口气。 ———— “笃笃笃。” 松田阵平单手插兜敲响了门。他没有戴墨镜,一身休闲服穿出一股子黑帮大佬的气势来。萩原研二则是戴着一顶棒球帽,把头发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揪。 门很快就开了,露出半个金发的脑袋。降谷零看了看他们身后,把门完全拉开,让松田和萩原进屋。门一关上,萩原研二就自觉开口:“没有被人跟踪,也没有被人注意到,放心吧小降谷。” 穿着西装通勤的人不在少数,但到底是上过报道的警察,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还是特地在下班后改换了装扮才过来。 “哈哈辛苦了。”降谷零一开门被两人身上的青春气息冲得一个后仰。他锁好门转身看着他的两位同期,一脸憋不住的笑意,眼神有些温柔:“……松田,萩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小降谷!”萩原研二很快乐地和他打招呼。 “……”松田阵平没说话,看着降谷零脸上的笑容,莫名觉得手有些痒。他上下扫视了一番,选择伸手掀起降谷零的卫衣帽子盖在他的头上往下一拉—— ……啊,这熟悉的味道。 降谷零被拽得往前倾身,脑门上蹦出井字:“松田!” 他没好气地挥开松田阵平的手,用手指把自己乱掉的头发捋直。松田阵平看着他这副样子,现在觉得顺眼了,哼笑一声:“金发混蛋,好久不见。” “喂,我说,”伊达航极具压迫感的身形出现在玄关,“你们,还记得我在场吗?” “班长你居然已经在了!”萩原研二早就注意到伊达航已经到了,现在却故意露出吃惊的表情,“竟然抛弃我和小阵平先和小降谷私下相会,太过分了,明明小降谷是我们大家的小降谷!” 说着,他一手拉住降谷零的袖子,整个人往松田阵平身上挂,一副我们三个是一伙的姿态。伊达航让开路,松田阵平一脸习以为常的无语表情拖着萩原研二,把人甩到沙发上。萩原研二扯着降谷零不松手,把金发青年一起拽倒。 降谷零露出了和松田阵平同款的无语表情,扶额头疼道:“你们的年纪终于活到幼稚园去了吗!” 伊达航摊手:“不关我的事啊。” 被这么一打岔,本来脑子里排演过的所有见面情景全部烟消云散。降谷零拖过叠在墙角的坐垫,四个人围着茶几坐了一圈。他们面面相觑了片刻,几乎是同时开口:“我/小降谷/降谷——” “……”降谷零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选择闭麦,把话筒交给班长。 “……咳,”伊达航清了清嗓子,表情认真地看着降谷零,“降谷,你失踪的这些时间我们一直都很担心你,现在能够看到你安全的出现在我们面前,其实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我们不准备强求你告诉我们什么,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如果你觉得会不舒服的话,可以不告诉我们,没有关系。但如果你遇到危险,或者我们会做出让你遇到危险的事,请一定、一定要来找我们。” 伊达航语气郑重:“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降谷零怔怔地看着三双同样认真的眼睛,鼻梁忽然有些酸涩。他连忙撇开眼神,把眼眶四周的热度眨下去:“说这种话……” 心底仿佛有什么地方被烫了一下,他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摇摇头笑起来,从袋子里翻出一罐汽水:“嘛,其实没有很多不能说的,当时在咖啡厅里见面我就做好准备了。” “警校时期发生过什么我猜hiro有和你们讲过他的推测吧,实际发生的应该和hiro的推测不相上下,就不多提了。后来我被一个组织看中带走,经历过一段……比较艰难的时光,”降谷零若无其事地顿了一下,喝了一口汽水,“后来我在组织里拿到权力,又和警方搭上线,现在算是警方派进组织的卧底,整体而言就是这样。现在因为任务需要,也是为了安全着想,需要你们配合我,装作我不认识你们的样子。” 说到这里,金发青年面色严肃起来,说道:“那是一个很危险的组织,手段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我当初……我当初被带走,直到后来才发觉,他们早在警校时期就给我注射过定位芯片。” “嘎吱——”松田阵平捏瘪了手中的易拉罐。 注射进身体里的定位芯片,多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这意味着降谷的一举一动都会暴露在组织的监视下而不自知。他们的首席那么执拗的性子,肯定不止一次尝试过摆脱组织,那他又为这块芯片吃了多少苦? 萩原研二咬紧后牙,深深吸气。 伊达航沉着脸色,和爆处组的两位同期对上眼神。 虽然现在zero活着出现在他们面前,但好不容易有了当年带走他的人的线索,他们不可能袖手不管。组织既然带走了降谷零,那肯定连着他身边的亲友都做过调查,按照逻辑来讲,如果他们私下调查,小心一点,这样的行为在组织眼里也是合理的,不会给降谷零带来麻烦。 降谷零一看就知道自己这几个热爱乱来的好友脑子里在打什么主意,从前的噩梦情形与车祸的场景在眼前一一闪过,他立刻紧张起来:“绝对不可以!你们想都不要想,绝对不可以私下去调查,就当作不知道这件事,绝对、绝对不行!” 他的朋友是那么好的人,绝不能被卷进组织的漩涡中。 “……好好,我们不会私下调查,我们保证。”萩原见势不妙,赶紧安抚。 降谷零表情很难看:“真的不可以,你们不要插手,组织的事有公安部门在管,而且不知道组织现在对你们还有多少关注……拜托。” “好,那说好,我们不随意插手,但你如果需要帮助必须来找我们。”伊达航向他保证。 降谷零点点头,方才紧绷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 三位现役警官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个反应不对劲。 降谷零的情绪太激动了。他们这么多年都平安无事,说明组织并没有格外关注过他们,为什么降谷会对他们暴露在组织面前如此恐惧?组织做过什么?威胁,还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曾经因为组织的手脚而陷入过危险?身为警察,他们经常面对危险的情况,要从中揪出组织的影子太困难了。 松田暂且把这个问题放在旁边,转而问道:“说起来,zero你有景老爷的消息吗?” 如果他们都被那个组织调查过,那多半是接到卧底任务的诸伏景光呢?会有危险吗? “Hiro……总之,现在还算安全。”降谷零含糊过去。 他看了看天色,吐出一口气,露了笑,问道:“你们准备留下来吃晚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