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有点确定和陆沉的心意。下一章是车）

    有那么一瞬间，你觉得时间仿佛都停止了。熟悉的苦艾味再次如几年前那般将你整个人笼罩起来。而你能做的，只是紧紧的拥住那个男人。

    “所以，能回答我吗？”

    余光惹不住想要去看他的神色，那张惯常温润的脸上仍旧是无悲无喜。顶多眉宇间多了些猝不及防的讶异。你觉得这简直是对你的一场审判一样。

    而你不知该如何去描述等待审判的时间。它漫长得好似日落月升轮回了一个世纪那般，又短暂的如图窗外的日光不过向西偏移了几分。

    你察觉到陆沉将你拥得更紧。

    “小姑娘，今天怎么这样勇敢？”

    “那是因为不想再被你折磨了。”

    你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之前刚入万甄，还是现在再从欧洲回来。有很长一段时间，自己都陷在‘不确定他心意’的折磨中。

    陆沉将你放开，又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

    “我是血族，是从倨傲自恃优越的种族里出来的怪物。我曾经无比希望能和小姑娘建立起超越上司和下属的‘私人关系’，可会害怕这些关系会伤害到你。”

    大家都是成年人，任谁都听得出你刚刚在周严面前那番话和那句质问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你已经“不小心”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也不想再得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你的声音仿佛带了点哭腔。

    “陆沉，你折磨我。你又说这些话。可是我爱你啊。”

    说完这些，你突然有了些如释重负的快感。拭去眼角欲落不落的泪花，继续坚定的说了下去。

    “我爱你，我是说我爱你。”

    一次迟到了三年的表白，终于说出口。你看着陆沉那张鲜少失态的脸因为震惊而显得有几分失控的意味。他小心翼翼的确认。

    “你是说，你爱我。你不讨厌我？不恨我？不是喜欢别人？”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可你依旧坚定的回答他。

    “是的。我喜欢你，我爱你。理智告诉我应该恨你，可是我的心总是偏向你。”

    你很早很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从很久很久会义无反顾替他着想开始；从心灰意冷远赴欧洲开始；从回来后那晚看见他名字出现在他手机那一刻开始；又或是从刚才听闻陆沉被不愿意的应酬裹挟开始。在无数个或被忽视或被注意的时刻，你的心都毫无预兆，毫无保留的偏向他，只偏向他一人。

    “兔子小姐是大笨蛋，明明那么喜欢陆沉。之前都不敢说。所以，陆沉你觉得呢？你也和我一样吗？”

    这或许是你前二十年人生中最冲动也是最勇敢的一次。明明上次还是若即若离的上下级关系，现在都能在冲动中明明白白的表露自己的心意。

    所幸，这次冲动之后有一个好的结局。

    陆沉那双漂亮的眼眸在你身上流连，而后独属于他的气息又将你笼罩。他低下头，予你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你想你应该很久之后都忘不了额头上温热的触感，那是陆沉俯身在你额上亲吻，然后说‘爱你’的痕迹。

    那些难以释怀的意难平，如今随着陆沉的那一句‘爱你’倒也也能平了。

    自然而然的，你和陆沉的关系从‘上下级关系’迅速变成‘恋人关系’。不过短短几天而已。

    在这之后，你总有种不踏实感。这一切峰回路转得太快。

    可来不及多想什么，那个造成你们关系变化的诱因，陆沉不得不去的血族宴会即将开始。

    为了那场血族宴会，你做了许多准备功课。比如摸清了这次宴会的主角是北部家主的小女儿，就是之前那封信里提到的‘女主’的meimei。再加上血族里面一些盘根错节的其他关系，倒是剪不断理还乱。

    你想起来你曾经不是没有遇见过这种场合，无论是之前去欧洲偶遇陆沉和west夫人那场宴会，还是某次万甄年会时，血族正在万甄旗下酒店宴饮达旦。你都是见识过的。可这次的身份却不一样，你无形之中多给了自己一分压力。

    “不用担心，其实事情也不复杂。无论什么时候，记得我会保护你的。”

    在即将踏入举行宴会的酒店门口时，陆沉似乎看出了你的心事，不动声色的安慰你。温润的目光示意你挽住他微曲的手臂。

    “兔子小姐今天很漂亮，酒红色的礼服裙很衬你。”

    被他夸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你也不忘回应他。

    “谢谢，小熊先生的烟灰色领带夹也不错。应该是出自某个才华横溢的设计师之手吧。”

    自从你们互通心意后，你就加班加点熬夜做了支领带夹赶在宴会前送给他。算是对一些遗憾的补全。

    你们相视一笑后，挽手走进了酒店。

    这次的血族宴会比起那次你吧不小心误闯的宴会要收敛得多。至少血族们都没有带什么盛宴过来，似乎只是一场为北部家主接风洗尘的普通宴会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唯一带着一个人类出现在这里的陆沉自然吸引了其他血族的注意。有个胆子大的干脆凑上来，一通寒暄后，直接问起你的来历。

    “陆董你这贵人能赏脸来这宴会都是我们这些天赋平平的血族脸上有光的事，不过敢问陆董身边这位小姐？”

    陆沉闻言将目光落在了你的身上，似乎在寻找什么答案，直到从你眉宇神色间探寻到了肯定的意思。才去回答他。

    “这位小姐是万甄设计中心业务能力十分出众的设计师。”说及此处，陆沉的神色又变得柔和温润了几分。又接着说到。“同时也是我的恋人。未来的陆夫人。”

    你其实对公不公布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甚在意，觉得这些和两人心意相通比起来都是小事。可见他如此坦荡的向人以“恋人”的身份介绍自己，心里也不禁窃喜。可短暂甜蜜过后也升起一丝担忧。

    悄悄用手扯了扯陆沉的西服衣袖，示意陆沉和自己先走到个无人在意的角落处。

    “嗯，怎么了？”

    陆沉今晚好像特别高兴。

    “你刚刚那样介绍我，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对你不利啊？”

    从你们确立关系到参加宴会的这段时间内，你自然也了解了这几年光启市明里暗里的变化。明面上，陆沉已经全面掌控了万甄，并且让这百年时尚帝国再次焕发生机。暗地里，陆沉也控制了血族陆家，成为陆氏最年轻，最无可争议的‘家主’。

    权力的更迭，自然有许多错综复杂的勾结和利益输送。比如陆沉和北部家主的联盟。如今陆沉这样坦然的承认了二人之间的关系，倒怕给陆沉带来麻烦。

    只是陆沉倒是不甚在意，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团住你的手。

    “不会对我不利，也不会对兔子小姐不利。我会保护好你的。”

    情浓之时，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不远处一声轻笑打断。

    “我爹爹叫人三请四催叫来的陆董，敢情在角落里和人卿卿我我呢？”

    一阵凌厉的女声吸引了你的注意。不由得往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一个短发碧眸的女子，眉宇间是爽利明快，眼波流转时透露处的淡淡红色昭示她血族的身份。

    那女人目的明确的朝你们方向走来，你察觉到陆沉有意识的将你往他的怀中带。

    “好久不见，陆董，不向这位小姐介绍一下我吗？”

    “我觉得这种事情你可以自己做。”

    女人被陆沉当面拂了面子也没见生气，反而真的向你介绍起自己来。

    “可以叫我露西，北部家主是我爹爹。陆董的盟友。”

    面前的女人随性的站着，目光随意的落到你身上。一点没有望族千金的架子。

    你朝她点头，算是回应。

    早就知道这次血族这次宴会的目的是因为她，虽然之前做了些心理准备可真正见到她的时候还是有些拘谨，毕竟你知道那封信的存在。露西似乎看出了你的不自在，偏生要逗一下你。

    “这次宴会明面上的由头是我，可是主角确是陆董。想必待会陆董会有很多应酬，不如这位女伴和我待在一起比较好？”

    说完便要来拉扯你的手腕，却被陆沉不动声色的推拒。

    “多谢，不用。”

    露西不以为意，嘴角扯出个调笑的弧度。

    “陆董别太多心，我如果真想做什么坏事也不会‘实名制搞事’那么蠢。我既然要让她和我待在一起，自然会负责她的安全。不然有个什么好歹，我也担不起你事后同我算账不是吗？”

    你感到奇怪，明明自己出现在这宴会上才应该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可看样子就像那露西是为自己而来的一样。下意识望向陆沉，他眼里对露西的敌意也消散了几分。心下又仔细揣摩几下刚刚露西的话，斟酌间向露西伸出了手。

    露西会意，拉着你的手便快步跑开。窗外凛冽夜风在你耳边呼啸着，女人拉着你的手，三两下就上了楼梯到了酒店天台。

    夜明星稀，天台没有其他的光源，仅仅墙壁上一盏小灯闪着昏暗的黄光。

    “下面全是血族，一个二个喝了酒后更是难缠。陆沉他又要应酬抽不出身，你一个人类和我待着才安全。”

    露西这样说着，干脆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墙边的空地上，从口袋里掏了支烟出来。火星明灭间，轻轻浅浅的烟雾升起，模糊了她眼底的红。

    见此情况，你明了她对自己无恶意，干脆在她身旁蹲了下来。丝毫不顾及酒红色的礼裙会不会染脏。反正她堂堂北部家主的女儿都不在意形象，你自然也不用。

    露西斜睨了你一眼，带着些你看不懂的思绪。

    “你知不知道我jiejie逃婚了？”

    “啊？”

    你确实不知道，甚至对那个人的了解只有那封信的只言片语。

    “也不能说是逃婚吧，毕竟那个婚约只是爹爹一意孤行。我还庆幸jiejie可以逃离血族为她编织的牢笼，寻找自己的天地。”

    露西叹了口气，随即一双碧绿间又闪着些许红光的眸子望向你。

    “你就是陆沉一直念着的那个女人啊？真不懂血族的女孩子一个二个都不想重复父辈的婚姻，做血族政治联姻的工具。倒有人类头也不回的跳火坑，要贴双手沾血的陆家。”

    你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这意有所指的形容。干脆避开这个话题。

    “你jiejie她逃婚，总不可能逃到光启吧？”

    言下之意，是问她来光启的缘由。

    “谁知道呢？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露西半眯着眼，调笑着说道。接着又收敛了神色。

    “我来光启当然是拖延时间，帮我jiejie逃跑的啊！说来也巧，我jiejie逃跑后不久，北部那边就得到消息，陆沉一纸调令将你调回了光启。我爹爹当然生气。于是我就顺水推舟说jiejie也有可能来光启，我去把她抓回去。”

    露西像个计谋得逞的小孩一样，像你炫耀着一切。可见你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反而令她不解。

    “你怎么这副模样，不应该高兴吗？毕竟没有人和你抢男人了。”

    “我为什么要这样想，陆沉又不是我和你jiejie打架谁打赢了他就和谁结婚。”

    你半调笑着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那个北部家主的女儿你一直也不甚在意。你知道陆沉是什么样的人，他不会让人重复血族联姻的悲剧，没有人能强迫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而你这次能陪他来宴会只是心疼他总是独自面对这一切。

    露西看着你的眼睛，似乎对你颇为欣赏。

    “你知道吗？血族消息灵通。我爹爹三年前就知道了你的存在。当时血族情况复杂，本来想要和你合作的陆沉为了保护你还是送你去欧洲。这次我jiejie叛逃家族的消息还在封锁，陆沉就迫不及待把你调回了光启。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她神色平静，彷佛娓娓道来一个和她不相关的故事。

    “陆沉果然挟制住了我爹爹。这次办宴会本来是老头子打算利用我给陆沉上眼药，结果他没想到我和jiejie一样不听话。借这个宴会撮合你和陆沉。”

    露西吸完了那支烟，一双眸子看向天空。

    你觉得在暗处，肯定还有你看不透的局。她说你回光启和陆沉那个联姻对象逃走有关，又说这个宴会实际在撮合你和陆沉。

    想起来之前你下定决定和陆沉表明心意确实和这个宴会有点联系。

    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你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所以这一切与我的关系大吗？有些东西是知道得越多越危险。”

    三年前你窥见了陆家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结果差点被老家主做成灵魂容器。经过那一遭，你对这些自然更慎重些。

    露西垂下眼眸，半响才说话。

    “知道得越多越危险，你早点成为陆家家主夫人或许就不危险了。那个时候我jiejie也自由了，你也开心。”

    你有点理解露西为什么要把你带到天台将这些有的没的了。那女人搞半天是个姐控，为了她jiejie接近你。

    参透了这一层后，你也不打算再和她说下去。毕竟你和陆沉已经互通心意，这对你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至于这期间暗地里又发生了什么，陆沉在里面又做了什么局。你已无心去计较。

    独自走到天台栏杆处吹冷风，夜风呼啸划过你的鬓边，带起些凉意。又似乎想起什么，下意识的回头，却见露西就站在你身后身后。那双碧绿的眸子完全变成血红色。直直的望着你。

    蓦然，你自觉脚下腾空，一股失重感袭来。入目的风景从天台处的夜景变成漆黑深紫的夜空。大脑因为身体极速下降而缺氧。

    那个女人，就在天台边上看着，露出诡异的微笑。

    她居然真的敢没安好心把你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