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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村大地自认为自己在学业方面以及爱好方面都算得上是个有计划的,沉稳的青少年,在恋爱方面当然也该沿袭这些美德。所以在确认关系的第一时间,他已经有了一个如何循序渐进公开关系的计划,尽可能地把社团里那群上蹿下跳的猴子产生的反应压到最低。 只不过,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 他严重低估了这帮人的热心程度,也高估了这帮人的良心,直接导致恋爱刚开始就在出乎意料的情况下被直接撞破。 “没关系啦,大家都是自己人,反正迟早也会知道的。”藤井桃倒是不怎么在乎,她脸皮向来很厚,和排球队那群热心群众告别之后还很有耐心地安慰身边的泽村大地。 他捂着额头,一副头疼的表情,“我当然知道。” “不要这么害羞嘛,只是被看到亲吻,”她伸手把他的手臂拽下来抱住,借着路灯看他已经红透了的耳根,“你的脸好红哦,大地。” 他没说话,只是把脸扭过去不看她。 “干嘛啦,为什么不看我,”藤井桃是个各种意义上都很难缠的人,作为跟她一起长大的人,泽村大地对此深有感触。不过当她有了女朋友这层新的身份的时候,这种难缠对他来说,大概还是件新鲜事,“看看我嘛,大地——” 没等她拖着声音喊上第二遍,他就不得不投降,转过脸,语气无奈,“现在看了,可以了吧。”虽然在尽可能地维持自己情绪上的稳定,但一见她整个人挂在自己手臂上,抬着脸看着自己,尾音还是没忍住打了个颤。 “你好不耐烦哦,”她眉毛一拧,“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对她心思了如指掌的泽村大地伸手去掐她脸颊rou,把她皱起的眉毛拉扯平整,“少跟我来这套。” “会痛的,”她松开他的手臂,摸着自己的脸躲到一边,抱怨,“大地好过分。” “……抱歉,”听她语气不像是假话,他很快又紧张了起来,走过去握着她手腕,打算借着光仔细看看,“真的疼吗?” “假的。”她变脸极快,双手一张就捧住了他凑过来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你这家伙。”泽村大地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就抓稳了准备逃跑的藤井桃。 “不准动手,回家我会告状的。”她立刻捂住了自己脸颊,严阵以待。 他垂着眼睛打量她,手掌心贴在她后腰上将她带进怀里,“好啊,不动手——”话没说完,路灯投下微弱的光线就被挡得严严实实。 她眼前黑了下来,鼻息如同一阵温热的暖流,顺着嘴唇,淌进她的衣领里,“大地……”扶着他手臂的手缓慢地摩挲着他的手臂肌rou,直到抱紧他的肩膀。 “这句话本来应该在请求交往之前说的,桃子,”他慢慢放开手,等她站稳才去牵她,“我喜欢你,你不需要怀疑这点。” 她难得产生了那么一丁点难为情的情绪,抓着他的手,硬撑着抬头看着昏蒙的道路尽头。不远处朦朦胧胧的透出几点黄色的光晕,远远地照过来,像灯塔似的引着他们走回去,身后骑着自行车路过的人踩着踏板发出一连串闷闷的响声,转眼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们。 “我知道啦。”她靠近了一些,紧紧贴着他的手臂,看着路灯下的影子慢慢交汇到一起。 走了没多远,他又突然问,“对了,及川彻应该还会约你出来吃饭吧。” “啊?”她没反应过来,“应该吧,我会说清楚的啦,你不要cao心这么多。” “不,我的意思是,答应他的邀约。” 藤井桃:? “我跟你一起去。” 藤井桃:??? 最后在两方的友好沟通下,这顿饭成功进化成了乌野全员和青叶城西全员的暑假非正式聚餐。聚餐结束,泽村大地这才放下心前往东京参加集训。 出发时,得知身为临时经理的藤井桃要呆在宫城县,谷地仁花误以为是自己的加入导致了泽村大地和藤井桃这对热恋期情侣必须分隔两地,自责到差点缺氧。清水洁子看着在巴士上紧张到喘不过气的她叹了口气,“别傻了,不去合宿队里面最高兴的就是桃子,整整两个星期不用锻炼,她做梦都会笑出来。” 事实就像清水洁子所说,从泽村大地那软磨硬泡拿到了一部分零花钱,离开监控区的藤井桃早就乐得没边,根本不记得男朋友的嘱咐这码事,排球队出发当天她就约上了好友去扫商场。 很巧的是,她们在这碰上了及川彻和朋友聚餐。 谈恋爱不行但是可以当朋友的及川彻热情地邀请了她们几个女生一起吃饭,又因为泽村大地横插一杠,把两个人吃饭变成两校聚餐,当时嘴上说着没什么的及川彻很小心眼的把聚餐合照发到了互联网上,还单独给泽村大地发了一份,茶言茶语地强调,只是朋友之间的聚餐。 泽村大地这才得知藤井桃得意忘形出去胡吃海喝,从东京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秋后算账。 然而比他的教训到得更早的是生病。 他回来时,她已经看过医生吃过药,得了教训,窝在床上睡觉。藤井桃的mama送了等会儿睡醒后的药进来,要他帮忙劝着吃完。他应了下来,把水杯和药放在床头柜上,自己则靠着她床边坐了下来等她睡醒。 于是藤井桃睡醒睁开眼睛时,看见的是泽村大地,他正低着脑袋靠在自己床边看漫画。她懒洋洋地挪了一下位置,脑袋靠过去,手从被子里伸出去抓住了他的耳朵,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大地。” 他转过脸,对上藤井桃缩在被子里的一双雾蒙蒙的眼睛,一时间什么气都生不起来,“身体还好吗?” “肚子疼。”她委委屈屈地把自己团成团窝着,小声说。 “下次不要再这样乱吃东西。”见她表情可怜,他没忍心把话说重。 “可是,明明吃的一样的东西,别人都没事,”她瘪着嘴,眼看就要哭出来,“只有我不可以吃,我觉得很不公平。” “每个人的身体承受能力是不同的,只是你的在这方面的承受能力没有别人那么大而已,”他伸手摸了摸她睡得热滚滚的脸,又帮她擦掉脸上挂的眼泪,“而且,谁说你不可以吃。” “医生说的。”他越安慰,越是委屈得哭个不停。 “医生的意思是身体没好之前不可以吃。” “可是总是这样,不停地复发,根本没有好的时候。” “会好的,桃子,”他盘着腿坐着,将下巴搭在她的床边,和裹在被子里她的脸正对着,笑着说,“所有想吃的都会吃到,只是迟一点来。迟到的美味也是美味,味道不会改变的。” 她抽了一下鼻子,“我现在就好饿。” 他端起水杯,“先吃药。” “很苦。” “我去拿点梅子给你。” “不要,”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拽住他,“我想要大地亲我。” 他的脸转眼间就红了,清咳了一声,回身看了一眼房门口,才小声说:“……等你吃完药。” 吃完药,她又钻回被子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无声地催促。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凑过去在她温热的嘴唇上亲了一口,连带着尝了一口药味,苦得他也忍不住皱眉,“我下去给你拿点吃的。” “不要。”她又拉住了他。 “怎么了。” “突然不想吃了,”她抓着他的袖子,等他坐回来,才伸着手对他晃晃,“牵手,牵手。” “不吃也不可以,”他不跟她一个生病的人计较这些,把手伸过去让她牵着,“晴子阿姨刚刚说了,要我看着你把今天的晚饭吃完。” “等一下再吃嘛,”她把他的手拽进被子里,“嘴巴里都是苦味,吃不下。” 泽村大地正打算继续劝,然而手动了一下,发觉自己软绵绵地被压住,手背坚硬的骨骼和除去体温之外没有固定形态的一面严丝合缝的贴着。就这么轻轻一碰,他的骨头就像是瞬间僵化了一样,一瞬间动弹不得。 “桃子……” 她歪着脑袋看他,裹在被子里的脸半红半粉,嘟嘟囔囔地说:“肚子不舒服,帮我揉肚子。” “不舒服吗?”听着担心,可他的手依旧不敢动,就贴在她的身体上,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那纯粹的rou感,直观的触感,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她的身体里突突跳动。 “对啊,这里不舒服。”她的手指穿插在他的指缝间,让他的掌心翻转过来贴着。 这是件怪事,小时候她肚子疼,他也这样帮她揉过,那时候揉起来,从来没有这样的陌生。现在好像,这幅躯体已经随着年岁的增长,慢慢变成了别的生命体——某种陌生的跳动着的动物。即使躺在他的手心里,安安静静的,乖巧的,等待他的抚摸,他也有种受到威胁的紧迫感。 “……肚子痛吗?”他麻木地重复着这句话,因为耳鸣了,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倒是门外的,楼下的,听得一清二楚,楼梯踩动的声音尤为敏感,想象里的声音像是针扎一样,刺进大脑里。他打起精神等着,时时刻刻防范着那根刺扎穿他的意识。 “嗯。”她又轻轻地点头,被子里被体温烘烤得像炉子,双手握着他的手。 让他觉得自己这时已经热得出了汗。 “大地,”见他不吭声,她又开口。 “怎么了?”手刚动了两下,听见她的声音,断电一般,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 “没什么,”她调整了一下躺着的姿势,催促他继续揉,“只是在想大地。” “想我?” “嗯,在想如果我失去了大地,那该怎么办。”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平躺下来的她看了许久,手慢吞吞地又开始动,在她肚子上轻轻打转,“又在说胡话 。” 她猛地转过脸,正巧撞见了他的视线,这么一撞,仿佛真撞到他脸上了,他别过脸时,脸颊两侧一片红,“我才没有说胡话,”她弯起眼睛,笑得眼底盈盈一片光亮照耀着泽村大地红透了的脸,“我没办法想象失去大地的生活,因为在我心里,大地真的很重要。” “这么重要吗?”他呼吸顿住,随后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严肃:“说不定叔叔和晴子阿姨听到会哭的哦。” “才不会呢,”她注视着他,慢悠悠地说,“从我会说话的那一刻起,我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们我爱他们,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可是我没有跟大地这么说过”说着脑袋又往他那边靠了一点,“万一以后没机会这么说了,那大地就永远都不会知道,也不会觉得,这一刻的我对大地,大地对我,都是特别的。” “所以我才说你在说胡话,谁告诉你说我不知道的,”泽村大地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脸,像打好的年糕,温热的。随后低下头,和她的脑门挨着,“而且你说的这种万一是不存在的,好好休息,早点好起来,下次我陪你去商店街找吃的,怎么样?” “不准骗我。” “当然。”他说完,动作轻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随后猝不及防地换上残忍的语气说,“但是零花钱还是得上交。” “留一点。” “不行。” “就一点。” “不行。” “你好讨厌,大地。” “说谎话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