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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ummary:高启盛的一些回忆录。

    预警:ABO

    我叫高启盛。我哥叫高启强。

    我感觉我是上辈子和阎王爷签了约定,这辈子来给我哥还债的。可是这债还着还着,越还越多,越还越痛苦,越还越掉眼泪。

    我是个顶坚强的人,很多人都这样认为。四岁那年和唐小虎养的狗打架,被咬下来一块rou,我一个人坐在路边流血也不和别人说。五岁和唐小龙打架,他把我的牙打掉了一颗,我满嘴是血,也一滴眼泪没掉。后来爹妈死了,没有葬礼,只有抚恤金。我看着灵位被摆起来,小兰在襁褓里哭的涕泪横流,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只觉得死的好。长大之后,睚眦必报成了别人在我背后指点的关键词汇,他们说我就算不讨好也不让让我难受的人好过。这些话我全当夸奖,毕竟没有人的分数加起来能有我高。

    但我哥是个顶柔弱的人,很多人也都这样认为。他怕唐小虎家养的狗,会拉着我的手躲得远远的。他背着满腿是血的我往医院跑的时候哭的哇哇乱叫。他和唐小龙道歉直接一下子给人跪了下来,说是我不懂事,不要和小孩子计较。后来爹妈死了,明明他挨的打最多,身上的伤痕最多,可他哭的最凶,好像死的真是可以称为父母的两个人。长大之后,锱铢必较成了别人在他背后指点的关键词,他们说我哥生来就是个穷酸命,什么东西生出什么样的货色。他全盘接受,仍旧陪着笑脸给他们买鱼算账。

    我曾经为我有个这样的的哥哥感到苦恼。十五岁,曾是我认为最要面子的年纪,我受到了来自学校里同学不公的待遇。有人的钱丢了,就怪到我头上,说我是臭卖鱼的弟弟,穷疯了,干见不得人的差事。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委屈,我为我有个这样的哥哥而委屈。眼泪在脸颊滚落,guntang灼烧着我的自尊。我记得老师把我护在身后让那个畜生给我道歉的样子。当时我觉得她特别像我哥,把我护在身后,只不过我哥永远在给别人道歉。

    那一天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因为我的成绩好,所以在老师那里有用不完的免死金牌。

    我搂着我哥的腰,坐在他的电动车后座上。我说这天太冷了,实在是让人难受的流鼻涕。我哥从后视镜看我,笑着说怎么忽然这么娇气啊,哥今年给你买件新衣服,羽绒服,大家都说特别好。我趴在他肩头闷闷地答应着,只有我知道流着鼻涕泛红的鼻头是因为我在哭,而不是冬天的风。

    唐小龙唐小虎大约是转世来我们家讨债的。

    阴魂不散的两个野鬼,在市场里游荡,时不时顺走卖果子的叔婆两个枣,打点卖rou的荣叔,最后荡到我哥的面前。他的摊位明明最靠门口,他们就是不和他招呼,明摆着做给人看,高启强和我们不来事。

    我哥不会和唐家兄弟争论一二。就像街坊邻居都说的那样,高启强死轴,是不会说话的。好不容易学会给人送东西开路,非要在最后提一句父辈之间的关系。那时候我哥还是个面薄的,唐小龙唐小虎也才是刚长大的半吊小子,送礼还不是在唐家兄弟家里亦或菜市场,而是唐家兄弟的单元楼下,所以我哥第一次被揍也是在那里。大冷的天,我哥的棉袄被撕成一条一条,已经不蓬松的棉絮在往外飞,纷纷扬扬的往天上扬。他抱着我抖得厉害,我想把我的衣服给他,他不肯。越抖,棉絮飞的越多。我在想下雪是不是也想这样,京海并不常下雪。

    我哥那天晚上发热地厉害,他的裤子被扔在床下,死死裹着那床并不够厚的被褥。我端着热水想要上楼伺候他,他却躲在被子里不肯露头。我很难说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安静地写作业。我听见高启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叫我把前一天的菜热一下再吃。初中生物课本上印着白纸黑字,我终于知道原来第二性别的分化是这样的,痛苦潮腻,醉仙欲死。我想象着情潮将高启强的床单浸湿,眼泪滚落在床单上印出深沉的颜色。口津滴滴答答,滋润着干裂的嘴唇,浅紫渐渐侵润成艳红。信息素在高启强的床榻上爆炸翻滚,在平静的空气中滚出骇浪,发酵弥漫。我闻不见,但我的的幻想随着高启强闷哼一次次的高潮。

    第二天,一切如初,我哥的后颈上多出了一块微突的腺体,我知道他分化成了Omega,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唐家兄弟陆续分化成Alpha,我哥那双看不出骨节的、曾经被嫌弃充满了鱼腥味的手被他们一人一只紧紧攥在手心里,连同高启强这个人,都彻彻底底成为了他们的附属物。

    唐小虎有了一双崭新的皮鞋,是他父亲在厂子里升迁之后送给他的礼物。皮鞋的鞋底花纹很好看,尖头有种复古的时尚感。我哥被踢上肚子的时候忍着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嘴单用来流血,和双腿中间粘腻的红色污渍一样。唐小龙的礼物是一块价格几百的新手表,他自己说里面是镀金的,指针是银子做的,金贵,抽在我哥脸上,即使皮开rou绽也是他的福气,毕竟如果没有他唐小龙,高启强这种人大概永远不可能碰到这样高品的物件。最后他们嫌弃他的鱼腥味弄脏了他们的礼物,用高启强衬衫里抠出的几十块钱擦拭表盘边上的血污,留下他蜷缩在菜市场东边小巷的角落里,和臭水沟的老鼠一起无声地呻吟。

    上了大学之后,好成绩的免死金牌越来越不管用,我在京海停留的时间也原来越少。但是无论我哪次回家,家里的热水器都是坏的,都需要去外面引热水进来。只要不是冬天,我哥总说没事,凉水随便擦擦身子也凑合,热水费钱,我和小兰用就可以。我看着高启强新伤覆旧伤,身上无数道粉红的新rou和未掉落的痂,原来觉得无所谓的事情一下就重要了起来。我推着我哥进雾气缭绕的浴室,求着他今天别吝惜热气儿,心疼钱我来洗凉水澡。他一开始不愿意,水引了回来不用又心疼,还是脱了衣服。我鬼使神差开了一道缝,白莹莹的雾气,白莹莹的身躯,看不清楚,眼镜儿起雾了。

    凉水澡一冲,高烧直逼四十一度,我哥心疼地掉眼泪,捧着那个水银温度计手足无措。我昏昏沉沉,感受到有人抱着我哼摇篮曲,我知道一定是我哥。一种愧疚感席卷过来,连同着疲惫和狼狈,我问道有没有水喝。我看见我哥红红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冲进厨房赶紧倒了一杯温水来,喂我下肚。他颦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似乎在为帮到我了而感到安慰。我点头,裹住被子,全身疼到心慌,却在拥抱中熟睡。第二天,我闻见了我哥脖颈后清香的味道。

    “哥,是苹果香吗?”全身的疼痛还没有缓解,我扯出了一个微笑。

    我哥傻傻点了点头,随后一把抱住了我,眼泪水浸湿我的肩头,为我分化成了高家第一个Alpha感到高兴。

    曹斌是我人生中第一个想杀死的人,因为他瞧不起我,叫我跑腿写作业,甚至代考,所以后来我揍了他一顿。安欣是第二个。

    我让高启强给我解释一下他显怀的肚子时,他比我高烧将死那一夜更加手足无措。

    我气地发疯,摔了个杯子。塑料的,可是还是裂在了地上。高启强揪着围裙发抖,护袖下泛着青紫的手上勒出了青筋。他颤着声音高声压制我,高启盛你发什么疯,我的事情不要你管。桌子立刻被我一只手掀翻,我指着高启强的鼻子,想骂他婊子,却卡在喉咙口,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立场,憋到满脸通红,头晕如喝高一般,只吼出"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安欣已经失踪了四个月,高低贵贱摆在这里,一夜贪欢,一人孤单,多明显的结局,高启强非要冲在前面做冤大头,这样回报安欣一碗饺子。我怒不可遏,换来"他是个好人"。

    “他真的是个好人”。这句话如一阵二人翻云覆雨掀起的沙尘,风一吹,就散了。安欣又莫名出现,我看我哥和他在餐桌上演戏,我是群演,帮着我哥藏枪。他们俩一顿饭到头,嘴里没有一句实话。直到高启强因为陈书婷的组织的报复性夜袭流产,他也没有再亲近过我哥。

    我哥第一次破费给自己花钱住院,是想保住这个孩子。我却在手术室的外面双手合十,祈祷这个孽种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高启强面若死灰,盯着窗外看了一天一夜没有合眼。我坐在他的窗边,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只有京海灰蒙蒙的天。他转过头来,湿润的眼睛泫然欲泣,问我,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惩罚他。我擦擦他眼角的泪,指腹停留在我哥漂亮的嘴唇边,回答他,否极泰来,苦尽甘来,哥。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见过的最有本事的人。

    他是我见过这个世界上最有本事的人,这句话我不知道和他说过多少遍了。

    他拍拍我的头,说了句“傻仔”,倒睫剐蹭的眼睛总是湿润。他问我,想不想和哥过更好的日子。我紧紧握着他冰凉的手,想。

    嫁给陈书婷之后,我哥再也没有想过怀孕的事,不知道是心理阴影还是单纯的没有感情。他极力出演,憋着劲儿饰一个好配偶的形象,对待高晓晨更是无限温柔。我曾不止一次在书房中看已经被他翻烂的《孙子兵法》,问他什么时候喜欢看这种东西的,晦涩的要死。他总是冷下脸来让我也再多读读书,虽然是大学生,但是多读书总是没错的。我心下了然,大多是和安欣有关,否则他不会对我也如此避讳。

    事实证明人确实要多读些书。

    陈金默是个狠人。虽然他只是个鱼贩,干着和我哥以前一样被瞧不起的营生,但是他的反侦察技巧是叹为观止的。程程是个不知好歹的货色,使了些手段让我哥进了公安局。我知道这个女人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所以临行前也就只给了我哥一个拥抱。他让我去跟着老默,我点点头。京海风云变幻,我和老默在勃北平静的船上下棋。老默居然也会些围棋,不过是半吊子出家,赢他十分没有成就感。我靠在椅背上觉得无聊,一向话少的他却来主动搭腔,听上去是担忧"高总"的情况,他说,算了算卦,阴晴不定的,拿不准。我来了兴趣,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同我说说这卦象怎么看的,他很专业,但过于琐碎,我听的有些一知半解,听得累了,便又拍拍他,告诉他建国后啥也别成精,封建那一套收收,咱得唯物,唯物懂不懂?

    老默不说话了,我也不说话。一两个小时后高启强电话就来了,他说,小盛,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