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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好不容易止了哭声,惴惴道:“若是我保住这孩子,你能不能放过他?”温酌仔细看她,心里却有些感触,她落得如此境地还要保住自己的弟弟,也算是感人至深了。只是这林月娘背后阴谋重重,幕后人意图借着她算计整个襄阳侯府,虽说心思太浅薄,这用心却险恶之极,又熄了对林氏的同情念头。陈锐第一次觉得自己冷血,他心想,若是此时他回到悬崖旁,知道救人的代价是牺牲自己,还会不会救那个女孩子?谁知道?他垂眸道:“你如今凭什么同我谈条件?凭你腹中这个半死不活的孩子吗?就算没了,我温酌往后也会有别的子嗣。若是你聪明,那便老实点,我不喜欢说谎的女人。”林氏彻底呆住了。第32章第32章林氏服了软,温酌便遣人服侍她吃药,婆子们又伺候她梳洗更衣,总算看来像个人样。温酌不慌不忙坐在一旁只管喝茶。那女子见他这样闲雅淡定,心中更是不安,等收拾妥当,温酌又屏退众人。那林氏便顾不得腹痛,一字一句交待起来。温酌料得大致不错,那汪姓富商自称林默荣旧友,却又不替林氏赎身,反是游说她为父报仇。林氏虽说还算机变,到底是从前养在深闺,被此人几次糊弄,竟也信了。那老鸨原先逼迫得紧,如今遇着汪商花销银子流水一般,又听他道喜欢林月娘冰清玉洁,便引为奇货,倒也不再硬逼着她接客了。依照汪商的计策便是学那王允的貂蝉美人计,一女嫁二夫。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实乃不共戴天之仇,不怕那头脑冲动的罗郎中不上钩。其实定下此计时,林氏还颇是不忍,确实有几分干脆嫁与罗成瓒的意动。只是那汪商狡诈,偏扣了林同嗣在手里,挟恩图报之下,林月娘无法也只好依计行事了。勾`引温酌便更不是什么难事了,成其好事之后,林氏原打算借着温酌混入襄阳侯府,好从此与汪商里应外合。谁料她那弟弟竟不知怎的,溜进了掖春楼。想来应是听说他们的计策特来阻止jiejie,谁知竟晚来一步,早已生米煮成熟饭了。之后林氏虽含混不清,温酌料想多半便是林同嗣砸死了温酌泄愤,那林氏唯恐又赔了弟弟,便假作受辱自尽,这才闹得人尽皆知。真是造化弄人。温酌总结道:“真是个连环昏招。”林氏交代完了,温酌也不再为难她,只让婆子们伺候便是,多做事少说话,林氏有何异动立刻禀报。他回到院子已近三更,只觉糟心窝火,草草洗了脸便睡下了。隔一日洛王府传来喜讯,洛王妃诞下一对龙凤胎。温酌没精打采,正在礼部当值还想着怎么没看见殷鹤晟,听到消息也不禁感叹他的好福气。洛王封王至今,娶的王妃跟仙女似的弱不经风,倒是个极好生养的,如今膝下嫡子嫡女就有三个,妾生的庶子庶女亦有两个,乃是这一辈的皇子中子嗣最兴旺的一支。生儿育女,绵延子嗣,乃是皇家的大任。提到子嗣,温酌却完全不期待,这会想起林月娘来仍觉头疼。因着洛王不在,礼部的其余人等也不敢轻易使唤这位襄阳侯世子。温酌只拿了这一日的要事记录在册,便闲着无事了。他心道反正已点了卯,横竖都是躲懒,不如出去逛逛,便领着书勤出去了。主仆两个趁着好天气在街上胡逛了一回,等走到前街,忽看见一户人家的墙上爬了葡萄藤出来,颜色碧绿,温酌便驻足看了一会,心里琢磨着回去也让花匠给他在院里搭个架子种葡萄吃。书勤见他看得出神,便道:“少爷,那小巷子尽处就是杨先生府上,您可要去拜访一二?”这杨学知有好几日不来了,温酌倒也有些惦记,遂嘱咐书勤在街面上买了些果品点心装了盒子带去。话说杨学知自教了温酌后在友人面前很是涨了一回面子。因着温酌如今性子和顺,上进好学,前几日又听说在礼部夕照联句时,吟出了“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的酸句,故而有了浪子回头的美誉,这功劳自是记在了杨学知的名下。大歆风尚也随了前朝,大凡喜欢无病呻吟、绮丽缠绵的酸诗艳词。这会能从温酌嘴里念出这等诗句,真如西边出了太阳。几位老先生先时教导温酌时吃了不少苦头,前几日饮酒品诗便多灌了杨学知几杯酒,不想这老学究到底上了年纪,酒后吹了风第二日上竟是病倒了,一连躺了数日,今日方才起得了身。第33章第33章温酌来拜访时,这杨学知正在会客,乃是他的高足杨若茗。这杨若茗虽说是探病访问来了,却领了个人这时正引荐给杨学知,听得小厮通报温酌来访亦是有几分意外。杨学知立时让人将那世子学生请了进来。温酌走进来时,先是对杨学知躬身行了一礼。那两人亦站起身来对他拱手,他亦是回了礼。杨学知见了温酌来探病,心里甚是熨贴,脸上也显出些喜色,道:“世子怎么来啦?”温酌道:“我办差路过先生府前,是以来瞧瞧先生。先生如何病了,可请了大夫?”杨学知便说了已大好,又给他介绍了两人。温酌听罢,面上亦作喜色,温声道:“南杨北柳,今日可叫我遇着了。”这杨若茗与柳承惆虽年纪不大,却是学识不俗,如今已颇具诗名。杨学知好诗,平日也常提起各地闻名的有才之士,只是温酌却没什么作诗的天赋,只得欣赏罢了。杨若茗倒是有几分意外,他因年少得名,素来有几分傲骨,先前只当温酌是个草包,以为不过旁人碍于襄阳侯的情面才抬举温酌。然而自温酌进门便看他神态举止说话行事俱是有礼有节、温文尔雅,方明白是自己小人之心了。这会又听温酌言语间赞赏自己,便不再端着了,同他寒暄起来。只那柳承惆却是言语寥寥,神色亦是淡然。杨学知听他们说了几句,心知这杨若茗领着柳承惆来必是有什么事情,只是温酌在此,两人到底面嫩直到告辞也没开口。原来这柳承惆虽有诗名,家中却是清贫如洗,此次来京盘缠已用尽了。奈何上京繁华吃穿用度却是让人发愁,杨若茗虽支应了他些许,毕竟也只是一时之计。柳承惆深觉难为情,却是再不肯受他接济了。他原想杨学知在京中日长,人脉也广,便带了人来求老师想替这柳承惆谋个略体面些的营生,好歹先解决温饱,谁料倒撞上了温酌登门,弄得两人张不了嘴。温酌因在外走动,这会已将两人神情看在眼中,心中便有了计较。几人知杨学知病体未愈又坐了一时,便告辞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