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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南山的鹰俯滑过宛泽,再展翅高旋,突破云际呖声回巢。北阳军晚了两天,大苑的重骑已经回了迦南军营。辛弈俯身在宛泽的地上抓了把雪,看那重蹄印记消失无影。“若是再快一点,就能遇见了。”吉白樾蹲在一旁,将蹄印看得仔细,“他此次赶得急,与去时截然不同,我怀疑哈布格钦氏出了问题。”“乞颜部说除了起初三次,塔塔儿氏的援粮也没有再去。”辛弈看着雪屑落下去,抬头看向巍峨长拦的迦南山,喃喃道:“也许他想回到这里证明什么。”“毕竟他在这里成就了垂天铁翼的威名。”吴煜猥琐的靠缩在马边,“这是能阻拦燕王的地方,也许他觉得安全?不论哈布格钦氏出了什么问题,只要以阿尔斯楞为首的扎答兰部依旧威名不落,那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同样。”他对敖云挑挑眉,“你们乞颜部也拿不回领地和王位。”“这是最后一仗了。”辛弈起身,“过了迦南山,待乞颜部重回领地,我们就回撤。”“后边的事情呢?”吴煜笑了笑,“我不想再交给京都解决。”几人有些寂静,还是吉白樾先道:“但那也不是北阳能决定的事情。”“如果太子趁势再分兵呢?”吴煜的笑容淡了淡,“北阳打仗可以,但不是为京都狗。如果北阳不能决定之后的事情,那么打下迦南山又能怎样?燕王呢?谁能保证他不会立刻被命交兵回京都,过几年再像平王一样挂在京都子虚乌有的罪名上?”“吴煜!”吉白樾斥责,“说什么呢。”吴煜别开脸,没再说话。但他说得都是实话。赢了之后呢?辛弈一旦被调回京都,兵权尽交,北阳还是太子诸人手下的鱼rou,想如何分割就如何分割。况且此事之后燕王威名再起,皇帝会不会想起老燕王呢?如果辛弈死了。北阳还能等谁?辛弈翻身上了马,他在马上舒出口寒气,对吴煜道:“即便不是北阳能决定的,却也不是京都能随意决定的。走吧,过了今晚。”他看向山巅,“明天就该是场硬仗了。”次日竟还是个晴空。北阳军在迦南山前,辛弈看那山上雄鹰又起,听见大苑的战鼓雷鸣,和北阳的号角同天共声。他的血液沸腾,连握天道的手都要比平时紧三分。“有点紧张。”敖云在一侧擦着手心的汗,“马上就要过去了。”“马上?”辛弈笑了笑,“希望。”在吉白樾的破风箭直射穿过大苑旗时,两方几乎是同时下令冲击。只看两军在山前猛然相逢,血色撕裂晴空,杀声震天。赤业冲进了对面,辛弈在马上劈砍。心脏剧烈跳动,仿佛感受到的除了这滔天的杀意,还有不露痕迹的悲伤。但这悲伤在看见阿尔斯楞时立刻消失殆尽,赤业一动,对面也动。两人提刀互冲,在千军万马中,碰撞一起。劈砍和嘶喊。血液和尸体。哑了的嗓子和断了的刀。无数的人再次交锋于老地方,记忆里的壮烈重现眼前,过去的不甘新涌心头。两方都知道毫无退路,必须推进自己战线,保卫自己的后方。这是最不可必的斗争,也是最为激烈的战争。辛弈陷在杀戈的中心,仿佛永不到头。不知多久。阿尔斯楞站在坡上,刀驻在他的脚前,马死在他的身后。晨光破晓,他站在光芒里,他还像是意气风发的狮王,他对辛弈豪迈的大声说:“我守在迦南山等待北阳的狼等了整整六年,六年里我无数次的想,辛振盛死了,辛靖也死了,死的窝囊又憋屈,死的可惜又可悲!我在草原上游荡许多年,就是为了这一生的对手留在了迦南山,可是他们却都没有死在我的刀下。如果这一辈子再也等不来能率领北阳军的那条小狼崽,那么我直到死也合不上眼。”他拔起了刀,向辛弈走来,“小狼崽!来啊!带着你父亲和大哥的意愿,死在我刀下,或者让我死在你刀下!我和你们北阳辛家,要有一个堂堂正正的结束。”辛弈抽出刀,踉跄的迎上去。他在喘息,神智恍惚。晨光中走来的阿尔斯楞同样摇晃,他们在迦南山脚下战了整整一天一夜,他们都预感到了,要结束了。刀锋砰声猛然撞击在一起,阿尔斯楞压着辛弈的刀,喝问道:“你是谁!”辛弈咬牙抬臂,大声道:“辛弈!”阿尔斯楞抬脚踹在他腰腹,刀砸下去。辛弈格刀横挡,看见阿尔斯楞双目通红,听见阿尔斯楞又问:“你是谁?”“辛弈!”两人的刀铿锵交锋不断,阿尔斯楞一遍遍的问,像是过去无数个夜里他等待着疑问,谁还会来,谁还能做一生的敌手。眼看至敌死在阴辣的匕首,这是不亚于失去挚友的悲痛。狮王在迦南山上坐过无数个通宵,看太阳从宛泽上升起落下。他越来越老,握刀的时间越来越短,寂寞,也越来越重。辛弈一遍遍的回应,双手在刀柄的力量在回声中越来越强,仿佛父亲第一次教他握刀时握住他的手,又仿佛大哥目光下固执的力道。他是谁,这一刻他是辛弈,也是整个燕王一脉守望边陲时的梦。辛弈忽然喊出声,沙哑的像是泣血,他道:“我是辛弈!是北阳辛弈!”刀锋呲擦一声,没进阿尔斯楞的胸口。阿尔斯楞的刀滑下手,握住了辛弈的手,他动了动唇角,像是要给这个梦一个笑,可是他眼中又是哀伤。“辛振盛。”阿尔斯楞垂头笑,手抖的厉害,握的紧,他道:“终于能,能——”“啊。”辛弈眼眶酸胀,看他身后迦南山的鹰击飞长空,缓慢的,嘶哑道:“你终于输了。”狮王死了。迦南山再也不是铁板。垂天铁翼断了。......辛弈扶着阿尔斯楞跪坐在地,咬紧牙,垂眸却呜咽起来。燕王是战死的。北阳击破了迦南山。他一门忠烈,都是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在这片天地下驰骋来去。辛弈呜咽着,眼前模糊朦胧。宛泽的风撩起额前碎发,马蹄声渐近,他看见父亲的马,看见娘和哥哥们。迦南山下的草场一望无际,他们并驾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像是风一吹就会散,却又紧紧贴在他胸腔里,让他一次次站起来活下去。......别走。辛弈想,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倒在泥泞里,喘着息泪流满面。天穹苍茫,无云无霾,平静深邃。那些曾经唾手可及的。终究再也回不来。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w☆、新帝辛弈醒来的时候天道就在枕边,他在黑暗中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