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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足音与众不同,好像金属敲击着石板路,孟想知道日本的黑社会喜欢穿那种带金属鞋跟的皮鞋,他曾经亲眼目睹过,莫非……青年对他耳语:“叫你别出声,那些人都是雅库扎,搞不好会杀了你。”雅库扎就是日语里的流氓,指代日本黑帮,孟想是循规蹈矩的安分人,哪儿见过这阵仗,魂儿一闪四肢便续不上劲儿,一下子扑倒在青年身上,被他如胶似漆地黏住。扭动两下,身后的变叶木丛已被人拨开,几束雪亮的手电光剑一般直指过来,一个雄浑粗鲁的声音近前闷吼:“喂,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孟想直觉这些人是冲着自己身下这个人来的,一低头正好与之对视,幽光下青年的双瞳沉静如井,不见丝毫慌乱,似乎对一触即发的危机置若罔闻。这么看越发觉得他漂亮,招摇之中兼具一种有恃无恐的从容,仿佛带刺的蔷薇。这个人肯定经常在外面浪,眼神比狐狸精还sao……看出此时腹背都不是善茬,孟想忙乱中只惦记如何脱身,背后那莽汉再次吼问,说话就要上前查看。孟想心想他们多半正在追捕这青年,见此光景肯定会把自己当成同伙一并收拾,只好回过头紧急应对:“别、别照,我们没干坏事……”他脑子聪明记性好,留学第一年便轻松通过日语一级测试,可惜受口齿限制,只在说成都话时发音标准,其余不管是普通话、英语、日语,全带着微妙的椒盐腔。刚开始时还有点口怯,怕人笑话,可不久发现日本人内部也是方言各异,像富山县、岛根县这些地区的口音比自己还离谱,也就放心大胆随意说了。这会儿他那走调的日语恰好起到掩护作用,那莽汉马上问:“你是外国人?”“是、是。”“哪个国家的?”孟想时刻牢记华夏儿女的使命感,任何情况下都绝不能给祖国丢脸,毫不犹豫答话:“我、我是韩国人。”回应他的是一连串笑谑,有个年轻小伙子讥笑:“我就猜这家伙是韩国人,他们最爱在公园里打野战。”那莽汉像是这伙人的头目,始终在笑声中保持威严,继续审问孟想:“刚刚有人经过吗?”孟想直摇头,态度已比较镇定:“我们忙着办事,哪儿有功夫管别的,麻烦把手电移开点好吗?刺眼。”流氓们再次哄笑,交织在他身上的光网却消散了,日本是个礼仪社会,即使是流氓也挺懂礼貌,莽汉对他说了句:“对不起,打扰了。”,领着人向别处搜寻。等脚步声远逝无闻,孟想终于畅快地透了口气,而后深呼吸,即刻有一股幽香钻入鼻孔直透肺腑。香味来源当然是躺在他身下的人,他在水里游了一阵,按说再持久的香水香脂也被冲掉了,所以这非兰非麝的香气只能是他肌理里自带的体香,仔细一闻,有荷尔蒙的味道。“你个龟儿子,给老子爬起来!”孟想火冒三丈地衬起身,拍了拍粘在身上的落叶,准备跟这耍流氓的惹祸精好好理论一番,青年也换成坐姿,脸上兀自笑微微的。“ありがとう。(谢谢)”孟想用成都话骂了句:“谢个球哦!”,顺了顺气才改说日语,问他:“你到底是干什么的?那些人为什么追你?”青年淡定回复:“对不起,这是我的隐私。”日本人交际疏离,把打探隐私视为禁忌,孟想越不过这个鸿沟,指责他耍流氓又显得自己很婆妈,只好自认倒霉,黑着脸说:“那好吧,祝你走运,再见。”谁知不等他作动,青年再次磁铁般吸上来,贴面媚笑:“你救了我,我应该好好感谢你。”(此处补丁,见WB)“喂,你干嘛穿我的衣服?”孟想回过神,发现他的运动裤已套在青年腿上,外面的衬衫也不知几时被剥走了,身上只剩背心和三角内裤。他狼狈地起身索还,对方冷不防使出一记勾脚,让他现场表演狗吃、屎,倒地时不小心压住老二,瞬间体验到从天堂到地狱的落差,闷哼着无法动弹。“衣服先借我穿穿,以后再还你。”青年弯腰拍了拍他的脸,以撒娇的腔调道别,走出草地后还朝他潇洒挥手,然后一转身没入深沉的夜色中。孟想气恼不堪,双拳徒劳地锤击地面,咬牙恨骂:“老子今天硬是撞鬼了!”作者有话要说: 补丁关键词:之一第2章熟人东京与很多大城市不同,入夜后街上少有行人,孟想虽衣不蔽体也能放心大胆上街走动。他日常靠地铁和单车搭配通勤,早上把自行车停在距此极远的目黑地铁站,不敢以这幅尊容乘地铁,只得步行一个多钟头回去,取到车时已是深夜11点半。等回家差不多就到1点了,平时他每晚8点就寝,凌晨两点起床,骑车一小时去筑地市场打工,今天耽搁得这么晚,看样子得熬到明天午休时才能少少打个盹儿,但这样又会延误学习计划。唉,靠打工为生的穷学生总被时间追杀,觉得一天至少要延长到4时才勉强够用。他骑上自行车穿街过巷朝家里赶,常光寺这一带房屋老旧,街巷狭仄,有的地方街宽不足三米,白天车辆须小心慢行,此时急着回家,以为夜深无人便放心加速,像踩风火轮似的疾驰而过,险些在一个拐角处撞到人。“あぶない(危险!)”受害者是位穿和服的老太太,她正贴着拐角右转,正好与孟想迎面冲突,一声尖叫呼应着刺耳的刹车声,飞转的轮胎硬生生顿在距她不足十公分的位置,孟想在惯性推动下前扑,好在身手敏捷方免于摔跤。没撞到人算万幸,可一顿抱怨在所难免,日本老太太大多眼高于顶,待人严厉,尤其讨厌不守本国规矩的外国人,孟想以前住的地方老年人多,尝过不少苦头,曾经有一次见到一位邻居时没用敬语打招呼就被对方人前人后大肆数落,憋屈得要命。今天差点撞了人,更不知会招出多少难听的话。那位老太太也受到相当惊吓,仓惶地抬手挡住脑袋,车停后几秒钟才慢慢放下,借着路灯孟想看清她的形容,悬着的心安然回落。“阿橘。”听他叫出自己的名字,老太太也睁眼打量,惊讶地说:“孟君,是你呀。”这老太太是此间名人,当地街坊都称她“阿橘”,全名叫做八尾橘,八尾是夫姓,不过她丈夫已经挂了几十年,是个老寡妇,在隔壁街上经营钱汤,也就是公共浴场。孟想和她打了三年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