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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答应同居,是为了不同居而千方百计制造理由。「我到底在犹豫些什么……?」他喜欢真芝。那率直激烈的性格也好,那俊朗潇洒的外型也罢,他爱他所有的一切——尽管无法说出口。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在心灵角落设了一道防线。他不明白为什么,只觉得心烦气躁。或许是因为自己从不曾如此渴望一个人吧!从小到大,甚至在邂逅结生子之前,他对恋爱这种事一直淡然处之。较他年长的结生子是个温婉美丽的女性,有一双带着淡淡哀愁的清澈眼眸。她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从言谈举止和善解人意的性格,可以想见她被年纪仅仅相差十岁的江木收养之前,一定饱尝许多不为人知的辛酸。秦野也在年纪轻轻的时候便父母双亡。宛如对彼此的痛楚和寂寞产生共鸣,他们在认识的第一天便互相受到吸引,进而萌生相依相偎的爱意。牵手与他相互扶持的结生子是秦野的憧憬,也是他的一切。然而,直到最近秦野才领悟到,与其说那是男女之间的热恋,毋宁说是填补心灵空缺的情爱。能让心胸开阔、恬静温柔的结生子眼中透出灿烂神采的,唯有她的养父江木。秦野知道它只能哀伤地将这段得不到回偿的爱情埋在心中,于是牵起那双寂寞的小手,希望至少能陪伴在她身旁。「要是结生子还在的话,就可以陪我聊聊了……」他跟结生子之间,即使不透过言语也能心意相连,唯一无法分享的,只有那份坚贞而悲哀的热情。如今他总算能明白,当他告诉结生子自己只想与她相伴,并不在乎她心里爱谁的那一天。她的眼神为何会透着悲哀了。对真芝不顾廉耻的执着在胸口深处纠结成秽黑的情念,那跟潜藏在结生子眼底、令自己憧憬的不知名火焰是一样的东西。「不过,这种事我哪说得出口呢……」他笑着推翻了不可能实现的假设。倘若结生子尚在人世,他跟真芝根本不可能衍生这样的关系。更何况,听到自己的丈夫爱上一个男人,结生子一定会目瞪口呆吧。阴阳两隔的他们不可能再携手走在一起。事故发生后,秦野有好长一段时期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照片、私人物品,他把所有会让他想起妻儿的物品都处理掉了。他无法忍受失去结生子,同时也失去视若心肝宝贝、还没来得及命名的骨rou那种椎心刺骨的痛苦。「我是不是太无情了……当时明明那么伤心啊……」逝去的时光冲淡了秦野内心的哀痛。最近想起结生子,感觉到的只有怀念,虽然寂寞却也无可奈何。可是换做真芝离去了,自己会怎样?是不是也跟结生子一样,将所有睹物思人的物品都封印起来?「——……!」光是想像便难过得鼻头发酸,秦野双手掩脸低低呻吟。「我办不到……」说不定我会哭得声嘶力竭,即使他化为骨骸都舍不得放手吧!昏暗地嘲笑那走在悬崖边的想像,秦野叹息着甩开不健康的思想。他闭上眼睛,回忆与结生子在门扉另一端度过的每一天。采光良好的房间角落,将长发编成一束的结生子,坐在镰田送给他们当结婚贺礼的两用书桌前,周围高大的书架上摆满她心爱的书本。——幸生,你回来啦。过于专注而未察觉丈夫进门的美丽女性,回过头来对他露出含蓄的笑容。「……什么都……没有了。」睁开眼睛,那里只剩把空无一物的空间紧紧锁起的门扉。堆积如山的藏书处理起来很不方便,便在江木的建议下送回他家去了。不仅是因为江木如此希望,而是部分书籍原本就归江木所有。这里剩下的东西,总有一天也得归还出去吧!秦野哀伤地想着。或许是自己早已习惯手中的一切一点一滴地溜走,才无法敞开心胸接受那个把自己交付给他的男人。「我可以让真芝……住进你的房间吗?」可是,谁能保证这个被真芝填满的空间,有朝一曰会不会又化为一无所有?世人会用怎样的眼光看待毫无关系的两个成熟男人同居这件事,也是他担心的问题之一。「那家伙有考虑到这点吗?」真芝太过强势的大胆作风,有时会让秦野不知所措。他不希望年轻有为的真芝为这种事自毁前途,但他更怕的是,社会的流言舆论会拆散他们。那个井川想必也还没对真芝死心吧。虽然真芝信誓旦旦地说对井川没有任何眷恋,在秦野面前也绝口不提他的名字,秦野依旧惴惴不安。若是那个人缠着真芝要求他回心转意呢?就算没有井川在,只要出现远比自己适合真芝的人,又会变得怎样?搞不好不需要外力的介入,我们的感情也会渐渐淡去。(到时候我也能像这样……忘得一干二净吗?)他没忘记真芝要自己留在身边时的坚决,更无从想像自己会有离开真芝的一天。反而是迫不及待想缩短距离的真芝,看起来比他更焦虑。「为什么……我会这么害怕呢……?」既想相信又感到恐惧,秦野悚然地搂住自己单薄的肩膀。昨晚在浴室交换了几次啄吻的两人对视着,从头上洒下的水花淌湿了真芝阳刚的脸颊。沿着下颚滴落的水珠,让人心痛地想起曾陷入困兽之斗的真芝的泪水。——要是我能跟你生个孩子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给你完整的幸福。就是这句伴着哽咽的话,让秦野决心把感情交出去。后来他从真芝口中得知,原来镰田已把秦野的过去告诉他。自己失去家人无依无靠,以及为了延续对孩子的爱而辞去业务工作,投入保父一职的事,真芝早就知道了。也因此,真芝才会这么宠他吧。他竭尽所能地善待秦野,不论言语或态度都尽可能地尊重他,一心想弥补他心中的失落。(真的是……全心全意在呵护我。)搂紧男人宽阔的背,秦野五味杂陈地笑了笑,在高兴之余莫名地感到悲哀。或许是从指尖触摸的肌肤感受到曾经错落的某样东西,所以真芝恨不得能给他倾囊所有的温柔。真芝非常体贴。有时他甚至怀疑,那过分的体贴是否来自他想赎罪的歉疚。「结生子也对我怀有同样的歉疚吗……?」咀嚼着结生子投给他的哀伤眼神背后的意义,秦野打了个轻颤。望着容许她继续喜欢江木的自己,她眯起寓意深长的眼睛始终笑而不语,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如今已成为永远的谜题。「喜欢一个人真的好可怕啊……结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