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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松了口气,抬头问他:“冷不冷?”……黄半仙举着伞,低头有几分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听到他的询问,似乎是微微一愣,随即摇摇头,浅浅地映出一抹笑容来,说:“不冷……”司徒保持着蹲着的姿势,仰起头看黄半仙低着的脸——小孩的脸上,一般总是呆呆地,很少有表情,不怒,但也不喜,这样的笑容是第一次在他脸上出现。司徒一直以来都是从上方俯视别人,很少在这个角度看人,他不喜欢低头,更不喜欢仰视别人,他享受傲世苍生,将一切踩在脚下的感觉。但是今天,司徒头一次仰起脸来看人,却没有感到不快,反而是小孩那张衬在油纸伞下,笑颜清浅的脸,看得人莫名的舒心。耳边是雨的声音,雨滴砸在地上,房顶上,草叶上……发出的声响都有些其妙的差别,尤其是落在油纸伞面上的那些,分外的悦耳、动人……司徒还是一贯地身体先大脑做出决断——他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握住眼前人的侧腰,把他带到身前,和自己靠在一起。手顺着腰线滑到黄半仙身后,轻轻抵住后腰,不让小孩退开。小黄的脸上不出意外地又染上了两片红晕,淡淡地散开,但双眼还是注视头顶上的伞,双手高举抓着伞柄,要越过司徒,又要给两人遮住雨,着实有些辛苦。“就这么撑着。”司徒终于是说了一句话,黄半仙没太弄明白意思,还是点了点头,却不料司徒按住他腰的手转过来,搂住他半个身子,低头,另一只手捞起了他的膝弯,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抱了起来。“……!……”黄半仙惊得手足无措,红着脸道:“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照你这样走,等到了山下,已经变成泥人了。”司徒取笑他,抬头看了看那把伞,道,“手歪了,水珠滴到我脖子里去了。”黄半仙连忙把伞扶正。“那你自己呢?这样僵着脖子不累啊?”司徒瞅了瞅尽量往外面躲的黄半仙,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靠过来啊。”黄半仙摇摇头,盯着他看看,有些可怜,“你放我下了……我自己能走的。”司徒有些坏地凑上前说,“你乖乖的,我就只抱你下山,反正这山里也没人,你不听话,我就抱你进城。”见小孩连连摇头,司徒又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对他瞪了一眼。抿着嘴,黄半仙乖乖地靠了上去。满意地看着小孩把头枕在自己肩头,司徒开始往山下走,边走边道:“把伞靠在我肩上,就没那么累了。”黄半仙照着做了,果然手上不累了,而且也能轻轻松松地遮住两个人。司徒下山的脚步并不着急,路走得很稳,怀中小孩刚才还僵直的身体,慢慢地也恢复了原样。“书篓子,你喜欢什么颜色?”司徒开口问。有些吃惊司徒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黄半仙想了想,道:“白色,蓝色……黑色。”“哦?你还喜欢黑色?”司徒有些意外,“为什么?”黄半仙看着眼前司徒穿在身上的那件黑色外套的衣领淡淡道:“黑色和白色一样,干净。”“白色是云彩和雪花,蓝色是水,是很干净没错……黑色哪里干净?”“干净的,是夜空的颜色。”“那讨厌什么颜色?”“红色。”“红色?那你以后成亲怎么办?”黄半仙笑了起来,“成亲的时候不算。”“我也喜欢黑色。”司徒道。“也是因为夜空?”黄半仙伸手将司徒被风吹出来的一根头发拢到耳后。“不是……因为江湖就只有黑白两种颜色。”“那你还喜欢白色了?”“不喜欢,我最讨厌白色。”“为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司徒幽幽地说,“因为白色会舍弃你,但是黑色不会,天下有很多活物在白天都不得安宁,唯独到了晚上,才自由自在。”黄半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所以,这次的衣裳……”司徒转脸看他,“你穿白的是很好看,不过我不喜欢,所以还是别买了,买别的色的怎么样?”“嗯~~”黄半仙靠在他肩头,乖顺地点头。第08章流水不觉以司徒的脚程,要走下山只需半柱香的时间,但是这短短的一截山路,他却足足走了半个时辰。当时的感觉很奇特,雨出奇地大,司徒不记得以前是否遇上过比这更大的雨了,放眼望去,僻静的山路上,油纸伞外的世界似乎都被倾盆的雨给包围了,耳边全是哗哗的雨声。原本还刮得雨滴四处乱撞的山风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雨柱就那样笔直地落将下来,小小的一把油纸伞下,遮挡出来的空间有一些温暖……其实伞外和伞下的温度是一样的,只是在这茫茫雨海中,这唯一一块避雨之所里的两人,却觉得世间就只剩下了彼此。司徒觉得怀里的小孩异常的乖顺,就是在刚刚那个平和的笑容之后,一直隔在两人之间的那层淡淡疏离不知何时消失了。黄半仙偎在司徒肩上,听着外面的雨声,觉得有一股暖意轻轻缓缓地在心尖流淌,他不敢抬头,只是盯着自己的膝盖发呆,余光可以看见司徒的下巴和紧抿着的嘴。司徒的嘴不小,但是嘴唇却很薄,平时都是抿着,嘴角不向上也不向下,因此总是看不出他的表情。笑的时候也就是挑起一边,显得有些坏,张开嘴说出的话,则通常都是又毒又刻薄。走着走着,司徒突然停住了。有些不解地抬眼看他,黄半仙注意到司徒双眼定定地望着前方,或者确切地说是俯视着下方……有几分好奇,追寻着他的视线转过头,就见他们此时正站在一处峰回路转的陡坡之上,四外无树木也无山石的遮挡,视野很是开阔,俯视山下,是整个大邑县城的全貌。黄半仙瞬间明白了司徒眼中的那抹惊艳从何而来——大雨冲刷中的城镇,一派灰涩朦胧中的房舍,就像是笼罩了一层轻薄的纱——原本清晰、色彩分明的琉璃顶,黑瓦白墙,红砖青石,都被笼到了灰蒙之中,没有了颜色做标志,雨水仿佛冲刷干净了一切……再抬起头来时,黄半仙注意到司徒眼中的惊艳换成了痛快,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被他感染,也不自觉地松开眉眼,笑了起来。看了良久,司徒突然笑了一声,开口说:“书篓子,老天爷其实很有意思。”似乎是并不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