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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宫,领头宫人向他行礼,道:“王,任蒍贾为太傅之事还记得么?”什么?熊侣的脑袋“轰”地一声响,连忙问:“蒍贾已经回郢都了?不是让他先做好手头的事情么?”“蒍工正并未回到郢都,他深感自身未能尽到责任,便先将其爱子送了回来。其子蒍敖乃我大楚有名的才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蒍工正的意思是,先让蒍敖陪伴大王读书。”原来如此啊。蒍敖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问:“那这蒍敖呢?可已经到了?”“回大王,这蒍敖已经在书舍中候着了,王可想宣他?”熊侣抬头看天上的日头,已是正午了。他道:“你先为他准备午膳,寡人用过饭后,会去书舍见他。”熊侣踏入寝宫,心想这蒍贾还挺负责任,自己来不了,也要让儿子过来。既然是大楚有名的才子,那便不会像斗贲黄那般蛮横。也许,跟公子婴齐差不多吧。在寝宫中略略休息,他便随宫人往书舍方向走。这书舍是王室专用,供王室子弟读书,就跟后世的御书房差不多。他估摸着庄王小时候也在这儿上过课。书舍的边上,便是史官之所,楚国的文职人员都在此处办事。周边更是有一处书库,摆放各国典籍。他知道的书库还有观浮休那里,不过宗庙里摆放的多是宗教祭祀之典,神秘的很,一般人不能看的。宫人将他领到一处偏舍,这里便是书舍了,规模不大,房间宽敞明亮,周围种了不少斑竹,很是风雅。宫人知道他不喜欢被打扰,自觉站在门外。熊侣轻轻走进去,一位褐衣青年,捧着一卷帛书,正看得出神。那青年应该大不了他几岁,二十左右,长相俊美,按熊侣的标准来说,妥妥的大帅哥。肤白,感觉没怎么晒过太阳,眼睛不是很大,五官十分和谐,脸上的线条也很柔和,穿着打扮相当朴素,跟街上普通百姓差不多,穿的是褐色麻衣。按理说,他爹身份不低,还是楚国贵族,他作为一个官二代,这么简朴,也真是难得了。熊侣一直走到他跟前,他还沉浸在书的世界里,恍然不觉。熊侣打量了他半晌,见他实在看得投入,只好轻咳了两声,以作提醒。蒍敖惊醒过来,见了熊侣,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连忙俯身行礼,赔罪道:“大王,臣不知大王已至,怠慢大王,当罚。”熊侣赶紧摆摆手,说:“卿不必自责,你我年岁相仿,若寡人脱去这国君的身份,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同。寡人也只是刚到,见你读书如此专注,还怕打扰了卿。”蒍敖的眼中有一丝无措,他道:“大王爱民如子,臣庆幸。”熊侣笑道:“你我之间,不必客气。蒍工正既然让你过来陪我读书,那我们便是朋友关系,今后不必计较此等小事。”蒍敖呆呆地看了他一阵,觉得熊侣说的应该不是客套之语,便道:“臣……遵命。”熊侣对这个叫蒍敖的,印象挺好。第一,他们年岁相仿,他觉得亲近;第二,这人心思挺单纯,不像会耍心计;第三,这应该是个真学霸,留着有用。熊侣心里高兴,话也多了几句。他觉着蒍敖有些呆愣,完全是个书呆,应该察觉不了他的身份。“蒍敖,你父亲蒍工正可有交代你来楚王宫后,要做些什么?”蒍敖如实回答:“父亲很忙,并未多言。他只道,大王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将自己会的东西,教给大王。不懂的多问史官,再不懂就自己去书库找书看。”这孩子可真老实啊,熊侣心想。他道:“你父亲蒍工正现下忙些什么?”“今岁楚国洪灾泛滥,父亲在沅水附近修筑工程。”对了,工正就是掌管百工的官职,这蒍贾相当于他们那个时代的工程师,是楚国工程大队的队长,抗洪什么的,有很大一部分要靠他呢。那这蒍敖,说不定还是个技术宅喽?他兴致勃勃问道:“那你呢?蒍敖,你会修筑工程么?”蒍敖点点头,说:“会,我会帮父亲画图,此次父亲所筑之河坝,便是我二人共同完成。图纸画好后,父亲便让我快马赶来了,说陪伴君王读书,利国利民,更为重要。”熊侣感慨,多好的一对父子啊,不仅深明大义还有文化有技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蒍贾的个性或许跟他儿子蒍敖差不多。熊侣这样想想,觉得大楚国人才济济,可以往上走了。“你会些什么?”“蒍敖所学,诗书、历史、礼仪、天文、百工、数术都有所涉及……王想考哪样?”熊侣心想:果然是大学霸,我好歹是个现代人,可不能被他比了下去。于是清清嗓子,笑道:“这算术你学的怎样?”傍晚,熊侣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宗庙行去。自从第一回去了宗庙之后,他就觉得这地方不错,又安静又能看到不少漂亮小姑娘,于是便时时往那边跑。宫人劝道:“大王若想见观卜尹,属下去传令即可,何必劳烦大王亲自前去?”熊侣摆摆手,道:“不劳烦,寡人想四处走走。这宗庙附近鸟语花香风景宜人,多走动走动,寡人便觉得心情舒畅不少,哪有劳烦之说?”他走进宗庙,小姑娘们向他低头行礼,恭迎入内。他熟门熟路走到观浮休常在的凤鸟雕像前,观浮休果然在那儿,正在看一卷卷轴。观浮休平日里在干什么呢?他来宗庙,最常见的就是观浮休在看书。观浮休收起卷轴,向他行了礼,道:“王,今日如何?”熊侣将今日朝堂上的事情向他说了,问道:“那左司马,就是斗般吧?”观浮休微微颔首,道:“是。他性情跋扈,不过倒真有几分本事。”“今日……蒍贾工正的儿子蒍敖到了楚王宫,蒍贾暂时不能回郢都,怕耽搁我学习,特意将他儿子先行送了过来。我觉得此人是个可用之才,很有意思……”观浮休见他嘴角漾起的微笑,道:“他是个不错的人吧?浮休也曾听说,这蒍敖年纪轻轻便十分有才,同他父亲一样。”“他心思单纯,绝对察觉不出什么。今日我同他讨论算术,他对我懂的东西大吃一惊,这会儿正在地上用我留下来的公式一遍又一遍地演算,可有意思了。”观浮休吃了一惊,他知道熊侣作为后世之人,懂得许多他们这个时代并不明白的东西。他道:“你还是慎重些为好,蒍敖虽然单纯,但他父亲蒍贾可是个精明人。”熊侣笑道:“这个你放心,我告诉他,这是你长年累月在宗庙之中想出来的,然后教给了我。他今日一边拼命演算,一边说哪日定要找你讨教呢。”观浮休有些意外,他蹙眉:“你这……可浮休明明不会,他若是真找上门来,我该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