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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里领,问了问他想吃些什么、喝些什么,其中一位阿姨给他倒了杯热水,就风风火火地干活去了。顾溟捧着这杯热水,打量起这栋两层楼的别墅,这里的书柜、装饰架都擦得一尘不染,客厅的沙发垫被整理得服帖平整。他在一楼大致走了一圈,然后上了楼梯,顺便摸了摸扶手,似乎在看质地。到了二楼,他又靠着木质的雕花栏杆看了看一楼的布置。这是个上等的住宅,顾溟不知道设计师是谁,却不免为他感到惋惜。对于顾溟来说,设计是一项双方共同理解、合作的创造过程,最令他愉悦的时刻莫过于看到自己能在满足客户的需求同时完美填充对方的想象空间。可是顾烨家空荡荡的,不像是经常有人居住的样子,完美得像个样板房。手机叮铃铃地响了起来,顾溟低头一看,又是顾烨,他犹豫了一下才滑动屏幕,接通了电话。“我这在下暴雨。”“嗯,我知道。”“可能要下一周。”“嗯。”“哥哥,我会尽快回来的,但我得先处理点事情。”“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顾溟再怎么迟钝,也能察觉出这不是这通电话的本意,“你是要说什么吗?”“所以我可能要晚一点回来了。”听筒里传来清晰的雨声,这雨声持续了好一会,顾溟才再次听到顾烨的声音:“……我怕来不及给你过生日了。”顾溟愣了愣,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淡的笑声,“我都忘了。”他摇了摇头,然后才意识到对面根本看不见,“我已经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了。”“我会给你补的。”“没有关系。”“我会给你过生日的。”顾溟听他这股耍赖的脾气又上来了,只好说,“好了,知道了。我挂了?”“等等。”“怎么了?”顾烨握着方向盘,黑色的轿车在倾盆大雨里疾行,哗啦啦的雨点声几乎就要覆盖过他自己的心跳声。顾烨喃喃自语道,“哥哥,我真的很快就回来。”“我听到了,你还要说什么吗?”两个月,不长不短,对顾烨来说却如同煎熬,现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他只觉心里突然被燃了把烈火,烧得他的血液都跟着沸腾。顾烨低低地说,“……我很想见你。”他的声音很轻,很小心,生怕惊动了顾溟。然而顾溟什么也没听见,他正在思考自己的事情,踌躇道,“我一会想出门把我的猫接出来。”顾烨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不行!在我回来之前,你想都别想出门。”面对他的专制,顾溟没有说话。顾烨心里直打鼓,他沉默了几秒,还是放软了语气,“哥哥,现在外面不安全。猫我会叫人去拿的,你不要乱跑。”“好,我不出去。”顾溟说,“放在附近的宠物店就可以了……谢谢。”直到听筒里的嘟嘟声响了好一会,顾烨才回过神来,他随后联系上了李明宇,前一秒的温情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周身一股蒸腾的杀气。“王桓呢?”李明宇连连答应,“您放心,就算他跑到国外,我们也能把他抓回来。”顾烨言简意骇,“不要弄死了。”李明宇转过头对杜以泽说,“赶紧的,烨哥说要活的。”“要活的?”杜以泽从后视镜那看了眼后备箱,尽管看不见里面的人,却不住为他摇头,“那可有得受了。”有时候人在做梦的时候,是可以察觉到自己正在梦境之中的,好比说现在,顾溟正在蓝天白云之下阔步行走,他一回头,顾烨正不远不近地跟在自己身后,他还是个小男孩的模样,跟自己一般身高。“你跟着我干嘛?”“你又跟爸爸吵架了。”顾烨转了转眼珠,试探性地看了顾溟一眼。“我没有。”顾溟甩手说,“别跟着我了。”“哥哥,别生气了。”顾烨追上前来,却始终小心翼翼地跟他保持着一段距离。“我都说了别跟着我了。”顾溟现在非常清醒,他能够清楚地意识到周围的一切不过是虚无的幻想,眼前的顾烨也不是真的,可自己却无法漠视他。顾溟对于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无可奈何,突然拔腿就跑。顾烨愣了一下,立马紧跟其后,一边跑一边大喊,“哥哥,你别跑那么快。”顾溟越跑越快,以前是因为生闷气,然而在梦境里的缘由却大不相同了,他不想看见那张无辜的脸。他跑得越来越快,似乎就要冲破梦境的边界——直到他听到身后爆发出一声带着哭腔嘶吼。“哥哥!别扔下我——”像撞进一张无形的网兜,顾溟的听觉神经被重重地拨动,他终于放慢步子,调转过头。顾烨见他终于不跑了,雀跃着追上前,贴到他身旁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顾溟看他眼眶泛红,却强硬地抿着嘴,打趣说,“你是不是答应过我要做男子汉的?”顾烨点头。“那你哭什么?”“我没有。”“还说没有?”顾溟捏着他的脸,“那我以后要是走了,你是不是要天天哭鼻子?”“哥哥去哪,我就去哪。”顾溟笑了笑,“这么喜欢当跟屁虫啊?”顾烨摇头,“只当哥哥的跟屁虫。”客房的窗帘被拉得严实,伸手不见五指,顾溟从床上坐起来,望着眼前的黑暗发呆,这些记忆都太过于鲜活,以至于让他心底里突然涌出一股莫名难过的情绪。许久,顾溟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气声,这声叹气被拖得极长,像个延长音符。四周极其安静,安静到他开始变得焦躁不安,甚至冒出一股恐惧。顾溟一直都不喜欢夜晚,尽管以往这都是他效率最高的时间,无限放大的情绪虽然让他颇受烦扰,却也能推着他往前走。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的生活一团乱麻,毫无重点。虽然顾溟现在无比清醒,情绪的边缘却被模糊化了。为什么别人的回忆都是美好的,可到他这里却如同一个负担、一个千斤重的乌龟壳。顾溟一时间又觉得自己有点可悲,他还想起了那些三尺高的火光,顾升的漠然,还有mama委曲求全的泪水。顾溟下了床,出了房间,打开了走廊的灯,慢慢地摸索起来。他一间一间地推开每个房间的门,假意了解同行的设计理念,其实只是想做一些机械、繁琐的、重复的动作来帮助他分心。有一间卧房是个套房样式,靠近门口的地方放了一个办公桌,桌上堆了密密麻麻的文件。顾溟猜测这是顾烨的卧房,不知不觉地走了进去。顾溟知道自己这么做挺不道德的,但他翻了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