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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忙,但是苏宇杰很忙——我在家的时候,他工作的速度起码要慢一倍,所以我干脆不去烦他。」蒋震从鼻子里吭了一声,走到厨房里去给自己添茶,陆晓也不用他讲,自己换了拖鞋,从架子上找出茶杯,拿过茶壶来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两个人默默地喝了一会茶,直到馥郁的香气让人连指尖都暖和过来,陆晓才放下茶杯,望着他笑了一笑,「蒋震,你看起来好多了。」蒋震扫了他一眼,说道,「我什么时候不好过么?」陆晓少见地没反驳他,只是笑着,蒋震看了他一会,也忍不住微微地弯起了嘴角。真是奇怪,蒋震一边笑,一边诧异地想着,他身上那种刻薄的习性,这时竟不知哪里去了。从前他最厌恶在恋爱里幸福过度、得意忘形的人,可这时看着陆晓,他却只是平静而由衷地为陆晓感到高兴——或许是在理解了爱情的力量之后,对于陷落其中的人,就忍不住有了同情和体谅吧。又有谁,是从没有在爱情里失魂落魄,欣喜若狂过的呢。两个人安静地吃了一顿晚饭,陆晓拉拉杂杂地说了一些巡演时的琐事,却没有再提过苏宇杰和维特——因着这个,蒋震居然有些感激他的体贴。在晚饭后的小憩里,陆晓提议拉一会琴,于是两个人来到了琴房,开门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风,把桌上散乱的乐谱吹得落了一地。陆晓「诶」了一声,慌忙地去捡,捡着捡着就停住了,直直地盯着乐谱,脸色也起了变化。蒋震叫了他一声,他才惊惶地抬起头来,连音调都变了,「这个都是你写的?」蒋震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点了点头。陆晓楞了一会,抬起眼睛来,带几分恳求地问道,「我能不能试试?」蒋震写过不少曲子,陆晓却一直不甚关注,这还是他头一次对他的作品表现出兴趣来。刚好这些曲子蒋震写出来后自己也都没有听过,他便点了点头,把琴箱里的琴取出来,递给了陆晓。陆晓接过琴来,调好了弦却没有马上演奏,他持着琴弓,全神贯注地盯着乐谱架上的纸上,哪怕是在演奏会上蒋震也未曾见过他这样紧张。「喂——」直到他不耐烦地叫了一声,陆晓才答应了一声,郑重地落下琴弓,缓缓地演奏起来。旋律慢慢响起,犹如有人打开了一扇金色的大门,灿烂的阳光从其中流泻出来,晕染了苍白的世界。那是来自记忆里的阳光,灿烂却不耀眼,温暖里透着一股怀念的气息,怅然若失地倒叙了时光。在岁月无声的流转里,那曾经失去、正在失去和终将失去的一切,全都对你露出了模糊而温柔的微笑,用温柔的手擎起蜡烛,照亮着你记忆最深处的角落。一条小径在幽静的森林里显现出来,你踏着厚厚的落叶沿着它前行,阳光从树叶的间隙里亲吻着你的脸,你仰起头,犹如一个孩子般脆弱的哭泣着,心里却满是幸福的憧憬……琴声渐渐地转低,转弱,最终完全沉寂下来,陆晓停下了演奏,却还久久地望着乐谱,仿佛仍旧停留在音乐的世界里,无法抽离似的。半晌,他才放下琴,用一种敬畏而惊叹的眼神看着蒋震,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真是……」蒋震故作淡漠地点点头,心里却同样有些震惊——曲子的确是他写的,然而他自己却从未想到,这首曲子有着这样动人的力量。或许是陆晓的演奏太过出色,又或许是机缘巧合,这首曲子在他心里激起的波动,远远地超过了一首乐曲应有的限度——它那样深刻地唤醒了他的记忆,提醒着他曾拥有过什么,又曾经失去了什么——永远地失去了什么。从没有哪首乐曲,能让他的胸口这样疼痛不已。在他沉默的时间里,陆晓则带着一副激动的神情,疯狂地翻看着他散乱在桌上的乐谱。每看一页,他的神色就变化一些,看着看着,纸张就从他微微颤动的手指里滑落,无声地飘落在厚厚的地毯上。「蒋震,」陆晓神色凝重地看着他,郑重地说道,「早晚有一天,全世界都会知道你是谁。」陆晓的话语里有敬畏,有赞美,还有一丝的不甘和隐约的嫉妒——然而蒋震却奇异地没有感到一丝喜悦或激动。疼痛与怀念像是丛生的野草,将其余一切都掩盖了起来,草叶边缘锐利的锯齿切割着他,激起了一阵许久都没有过了的,鲜血淋漓的痛。他走过去,将那些乐谱草草地拢起来,一古脑地塞进抽屉,重重地将它关上。陆晓略带不安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等到唱片录好了,能不能让我……」「你要是真喜欢,就拿去用自己的名字发表了。」蒋震打开抽屉,将那些乐谱胡乱地折了几折,近乎粗暴地塞进陆晓的手里,「我不想留着。」陆晓看了他一会,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把那些乐谱理好,珍重地收了起来。蒋震一个人坐在琴房里,望着空荡荡的桌子,心里却并不觉得解脱,只是空落得厉害。陆晓只住了两天,就急匆匆地飞回去慕尼黑,赶着和苏宇杰一起过耶诞节。蒋震没去机场送他,一个人在家里坐着,入夜时N市少见地落了雪,满街白茫茫的,雾气亦将玻璃窗晕得模糊一片。蒋震抬起手来碰了碰,白雾上就留下一个清晰的手印,冰凉的触感从指间传到胸口,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才发觉今年的冬天真是格外的寒冷。不知是谁在雪地里放起了烟火,橙红金绿的色泽流窜在半空,带着种急促狼狈的喜悦,在人群里引发出一阵欢呼。不远处的教堂灯火大盛,平安夜的钟声在雪地里传得很远,蒋震侧耳听了一会,终于站起身来,披衣走下了楼。地上的积雪已经很厚,雪花却没有止息的意思,越来越密地从天空中落下,如一张笼罩了天地的白色巨网。蒋震拉紧了衣领,抬头看了看夜空,阴霾的天空里一颗星星也看不见,只有被灯火映成橙黄色的厚重云层。他低下头,继续朝前走着,穿过喧嚣喜庆的人群,一直走到教堂的门前,才停下了脚步,拍落了肩头的雪花。教堂的门敞开着,里面亮着温暖明亮的光芒,唱诗班的歌声神圣而庄严,正张了翅膀,穿过雪花盘旋着飞上夜空。蒋震在教堂的门前久久地站着,望着远处沐浴在光芒里的耶稣受难像,这才想起自己已有很多年没有去过教堂了。母亲是东正教徒,当她还活着且健康的时候,每到礼拜天必然会带着蒋震前往教堂,甚至不惜推掉演出。蒋震自己也是受过洗的东正教徒,然而在很多年前,他的信仰就已经随着母亲一起死亡了。这二十年来他一直遗忘了上帝,上帝也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