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 我不要对不起

    赵青蔓捏紧了手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想解释自己没有开车跟他们一路，不过是在这里偶然遇上，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必要解释。

    “好久不见，恭喜你考上C大。”于是她只是微笑着寒暄，客套而生疏的样子就像在街上偶遇了自己从前教过的一个普通学生一样，云淡风轻，一下就撇清了两人的关系。

    如果不是她在周闵衍脸上停顿一秒又迅速躲开的眼神出卖了她的话，赵青蔓这番反应简直是无可挑剔的得体淡定。

    “呵，谢谢。”明明是在道谢，赵青蔓却从周闵衍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我能考上C大，全拜某人所赐，说到底，我确实要谢谢她。”

    什么意思？赵青蔓有点没听明白对方的话，周闵衍看上去却似乎没有解释的打算了。

    赵青蔓隐隐猜到答案和自己有关，但却不敢追问下去。曲秋溟的警告言犹在耳，她也许诺过谢清不会再找其他人，她怕问出答案真与自己有关，后果她承受不了。

    再说……她看了看他右手上那枚刺眼的银戒，更觉得没有必要追问下去了。

    周闵衍一定是恨她的，恨她那时那样狠心地不辞而别，她一直想跟他说声对不起，但看他现在的样子，无论她说几次对不起他都是不会接受的。

    “不打算问问我为什么没去留学吗？”从打招呼开始，周闵衍的目光就没有一瞬离开过她。

    天边的夕阳正在下沉，昏黄的余晖映在男孩那张俊朗深邃的脸庞上，竟让他的表情有了一丝恍惚的悲伤感。

    赵青蔓看了一眼便莫名心悸，不敢再看，正好这是周闵衍的同学在不远处呼喊他的名字，于是她不自然地移开了眼神，转移话题道：“你同学喊你呢，快过去吧。”

    “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

    “不许走。”周闵衍飞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几秒后，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又像触了电一样猛然放开。

    “小老师，你好像忘记了答应过我的事，”周闵衍戴着银戒的右手稳稳撑住车门，脸上神色回归平静，好像她刚刚在他脸上看到的表情只是一种错觉，他的嘴角甚至出现了几分笑意，“不是说雅思考过七分就请我吃饭的吗？”

    “你不会打算赖账吧？”语气轻松得好像真的只是想向老师讨回应得的奖励一样。

    赵青蔓的神情出现了一瞬的恍惚。她确实答应过他这件事，出成绩的那天她比他还要高兴，可是江珊第二天就找上了她……

    这么久了，他竟然还记得这件事，赵青蔓心头微酸。

    “好。你想吃什么？”看来这顿饭是躲不过去了，她勉强地朝周闵衍笑笑，询问他的口味。

    “随便，”周闵衍很快打开另一侧的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我不挑食。”

    ……

    赵青蔓最终开车带周闵衍去了一家法国餐厅。

    她记得他从前就喜欢吃法餐，如今不过过了半年，口味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她把菜单交给周闵衍，让他点他喜欢的菜。

    这家餐厅的消费不低，但她现在也算有了点钱，一顿消费个两三千也不会心疼。

    她以为周闵衍会故意点很多菜来报复她，没想到对方随便点了几个菜就停下了手，把菜单交给了她。在她点菜的间隙，他又让服务生加了一瓶红酒。

    “你还是学生，不能饮酒。”赵青蔓连忙阻止。

    周闵衍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眼神里有戏谑的意味。现在想起他是学生了，当初和他上床那会儿怎么就不记得了？

    赵青蔓一下就读懂了他的眼神，脸一红，也没再去阻止。

    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周闵衍喝了半瓶红酒，离开时脸色薄红，走路都走不稳，眼神也有些飘忽。

    赵青蔓深感头大，问他醉没醉，得到的回答是没醉，但看他那样子，分明连回宿舍的路都不记得了。

    她也不能带他回家，于是只好开车去找附近的酒店。也许是因为愧疚，她最后找了一家极高档的五星级酒店。

    侧身给周闵衍解安全带时，他好像清醒了一些，一双凌厉的凤目忽然睁开，直愣愣地望着她，逐渐确认了她是谁后，他的眼神里开始涌上细细密密的痛苦。

    赵青蔓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也难受，几乎忍不住要问他这半年来过得怎么样，但她转眼又看到他手上的银戒，想起江边那个和他戴着同样的银戒，递饮料给他喝的女孩，欲问出口的话又堵在了喉咙里。

    她想，如今她欠他的，应该只剩下一句对不起了。

    只要说了这句，他们之间就能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你过得好，我就安心了。”他考上了C大，又在学校里交了个漂亮女朋友，此刻应该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不应再被困于过去的痛苦中。

    “过去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这句话终于说出了口，赵青蔓如释重负。她看了周闵衍一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反应，周闵衍却似听见了什么极荒唐的事一样，轻笑了一声，“对不起是假，安心了才是真话吧？”

    昏暗的车厢内，他忽然离她极近，眼里似燃着火，声音愤怒而哀伤，“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我，为什么那时候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一个也不接？”

    仿佛被他眼里的暗火灼伤，赵青蔓心中酸涩，却说不出半个解释的字来。

    江珊那时候是来找过她没错，但离开S城，对他不辞而别，说到底还是她自己的决定。

    “……对不起。”她只能无力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我不要对不起，”周闵衍的声音里含着痛楚，活到现在，他所有的苦头都是在她这里吃的，但他还是怎么也放不下她，”小老师，我要你爱我。“

    赵青蔓的心脏似被捏紧。

    怔愣之间，周闵衍的吻已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