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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一个丫鬟小蝶前往谢家。郦雪凝很聪敏,她隐约从江小楼的举动中窥出一二,却又说不出究竟,毕竟小楼心思藏得太深,叫人难以捉摸。江小楼在卖掉农庄后,还做了一件奇怪的事。她竟然拿出大量的钱去收购猪仔,连病死的猪仔也收,收了近百条。郦雪凝几乎以为她发疯了,可江小楼却坚持己见。不止如此,她还雇佣了一艘船,亲自监督,装着满满一船猪仔出了京城东面的运河,一路溯江而去。刚开始郦雪凝以为她要将这些猪仔卖去哪里,可后来她却雇佣了很多人,用坏渔网、编织袋将猪仔灌进去,扎紧袋口,系上江滩上拣来的石头,将猪仔统统坠入离江滩不远处。然而这些猪仔她不是一次性投放,投放的地方她也会每天更换不同的帮手,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郦雪凝不理解江小楼到底要做什么,她只是看着江小楼用大树、入江口等为标识,沿江而下,猪仔一路放,还画了一张只有她自己能看明白的识别图。等一切做完了,江小楼终于如释重负。此刻,江小楼一身淡绿色的衣衫,发间带着饱满的白珍珠排簪,颗颗透明晶莹,再加上黑发如云,眼眸似星,比往日里更添了三分清丽。江小楼并不回答,只是剥了一颗葡萄递到她面前,笑道:“这个好甜,你尝尝!”郦雪凝抬手接过葡萄吃了,眼睛却越发带着困惑。江小楼自己也吃了一粒葡萄,真的很甜,沁人心脾。她的笑容变得更深了:“我去谢家,自然有我的用意,你不必担心。”终究是不肯说啊——郦雪凝叹了一口气。谢家并不与京城里头的达官贵人抢地方,只把宅子建在京郊南边,占地很大,光是由南至北的主房就达九进。入门后一路向北,房、楼、厢、亭达到一百多间,走廊重重叠叠,连绵楼阁竟似一眼望不到边。整体设计与京城达官贵人、富商名流的宅院相比,风格更为古朴、大气。这并非京城建宅的风格,而是辽州人喜欢的居住环境。谢康河骨子里是一个念旧的人,江小楼一路面带微笑,在谢康河的引领下入了宅院。绕过福祠,入仪门,穿过抄手游廊,路上碰到的管家仆妇见到谢康河,皆是屏气敛息地行礼,气派极大。过了磨砖的天井,才来到大厅。她举头一看,中间悬着一个大匾,金字是“慎思堂”三字,两边金笺对联十分工整。江小楼凝神望了片刻,道:“伯父这对联写得好。”郦雪凝等人也停下来,仔细看了一眼对联,只见到两边对联分别是:读书好,耕田好,学好便好;创业难,守成难,知难不难。谢康河看了一眼江小楼,神色中多了几分罕见的温情:“这副对联是用来自省的,我时时提醒自己,才不至于忘本。”“老爷,您回来了!”正说话间,一道温润的女声响起,一个华服丽人站在大厅门口,鲜衣艳鬓眉目缤丽,身后簇拥着成群的仆妇。“小楼,来见见你王姨娘。”谢康河微笑着说。他说的是姨娘,而不是伯母,这其中有很显著的区别。江小楼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只是微微含笑,上前道:“王姨娘。”王宝珍是谢康河的二房,因为识文断字、处事干练,谢康河便将她带着出门做生意。她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潜心家务、斡旋人事,凡是大小难事,都能替他献计献策。天长日久,谢康河不但在生意上离不开她,就连家中的饮食穿戴、日常起居,也都非她不可。江小楼知道在外做生意的商人都流行两头大,正宅放着一个夫人,外面再娶一位。别人不知道有正夫人的,很可能会把外面经常跟着奔走的这一位当成夫人。按照道理来说便应该是妾,但王宝珍的地位在谢家早已不逊于原配夫人,更不是其他姨娘可比。不过她非常懂规矩,不肯让大家叫她二夫人,只肯称呼王姨娘。王宝珍见到江小楼,不觉微微一愣。江小楼一身淡绿衣裙,黑发如缎眼珠漆黑,雪白的皮肤晃人眼睛,整个人如同玉雕成的,不胖不瘦不多不少。若光是如此,整个人未免太过清减,偏偏她面上红润,笑容妩媚,煞是好看。“原来这位就是江小姐,快请进来。”王宝珍笑得满面生辉。所有人进入大厅,王宝珍才笑道:“夫人常年吃斋礼佛,今天是菩萨生日,她在佛堂做佛事,中午的时候会亲自宴请江小姐。洪mama,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把几位小姐都请过来见一见贵客……”她的态度非常热情,目光落在江小楼的身上也十分温和,甚至可以说是殷勤。谢康河对她的表现颇为满意,却特意纠正道:“不是客人,小楼从此后就会住在谢家,她是主人。”王宝珍并未露出吃惊神色:“是,是,是我一时口快说错了!”她主动走上去,拉起江小楼的手,满面温和笑意道,“到了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一应吃穿用度少了什么都和姨娘说,千万不要客气。”明明自称姨娘,话却是只有主母才能说的,江小楼没有回答,只是站在一旁笑,笑容里颇有些腼腆和生涩。郦雪凝低头垂目,不时抬起眼睛瞧江小楼一眼,复低下头,不免笑了。这个丫头,惯常装腔作势,居然把一个初到宝地十分紧张的少女演得惟妙惟肖。谢康河笑了笑:“瞧你,吓到了小楼……”王宝珍呵呵地笑:“我就这个急脾气,老爷是清楚的,以后小楼也会知道的。”江小楼低头笑了笑。不多时,谢家小姐便到了,一个个光鲜亮丽,聚在一起宛如百花齐放。她们对谢康河都十分敬畏,一个个半低着头,等走到江小楼面前的时候才微笑着把头抬起来。这些少女的身上不多不少都有几分含蓄和谦恭之美,就像半垂的百合一样,有着大家千金所需的娴雅气度。虽然只是商户人家,谢康河平日里显然对女儿们十分严厉。大小姐谢月面容与王姨娘酷似,长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两弯细细的柳叶眉,一双长长的凤眼中透着无尽的娇艳,异常的明亮与柔媚。她悄悄拉住江小楼的手,低声道:“meimei长得好漂亮!”她的语气充满了羡慕与欣喜,十足真诚。江小楼腼腆地一笑,嘴唇微微带着动人的笑意,就像含着淡淡的花蜜。谢月虽然美貌,可她发间带着的水晶流苏簪子却特意卸掉了长长的流苏——按照大周的规矩,这只有一种可能,她在守寡。江小楼仔细想了想,没有听起谢伯父提过这一点,或许谢月并未真正出嫁。那只剩下一种可能——望门妨。“妨”字在迷信上说就是因为姑娘命硬,未过门的时候未婚夫婿就被克死了,以后她就不大容易找婆家,外人会给她起一个名叫做望门妨。如此说